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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回乡(第1页)

张惜翠没搭理他,微微弯着背坐在床上,手里抓着两张皱巴巴的纸翻来覆去地看,眼里有一丝失落的愁绪。冯三走过去,又叫:“娘。”张惜翠用一只胳膊焦急地把他揽过来:“三郎,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这是你哥写的信,快、帮娘看看!”

张惜翠一直担忧远征的夫子。听说冯大寄了信来,匆忙放下手里头做着的女红去拿信。可惜她不识字,只能干瞪着满纸的墨水无计可施。冯三迷迷糊糊地接过信,好在没什么生僻字,他平时学习也刻苦,因此磕磕绊绊读出来了:“亲。。。爱的娘。。。”

卢起建功心切,实在不甘大败而归,可军里又爆了瘟疫。吴终想了个毒计,把染病士兵的尸体扔进河里——果真不久蛮夷那边也病得不轻,战力大减。卢起下令攻城,还算夺下来一座。可冯大冯二没为此感到自豪和欢喜,只有悲哀——他们的父亲是那染病而亡、被扔在河里的之一。当时冯大哭着跪着求给他爹留个完尸,却被狠狠一脚踹中肚子,他痛苦地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尸体被拖出去。。。。。。

大军返回时下了雨。

黑灰天空很低很低。潮腻的空气锁着脖子让人几乎窒息。卢起心里烦得很,没心思避雨,领着大队在雨里继续前行。冰冷的雨水濡湿衣襟,刺激着肌肤。冯二已经分不清身上是汗还是雨,或许脸上还沾着泪。他悲愤地瞥了一眼周围,小声道:“被袭营的时候还是我们把那军师救下来的,他倒是一点也不记得恩。就这战绩回去,不被砍头都算上君隆恩,还领个甚么鸟奖!就算领也是他们将军的事,干我们农民甚么。”

离他们远得很的卢起自然听不到这话。吴终心里也自责,小声道:“将军,这事全赖终。倘若陛下怪罪下来,终愿承担一切责任。终变卖家产上下打点,一定让将军。。。”

将军输了仗,领罪被贬后上下使些银两,不出几年便被重新启用的例子不在少数。卢起又年轻,还和襄王有关系,前途并不算迷茫无措。但卢起是个争强好胜之人,不愿接受自己兵败的事实。眼看神色还没有好转,吴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卢起便道:“莫要再说这些了。”

雨浇得地面泥泞不堪,卢起狠狠抽了三马鞭,促使那马撕嚎一声,更卖命地朝前奔去。

到皇城已经两天了,皇帝单独召见了卢起。卢起有些生疏地把头磕在冰凉的地板上,皇帝在身边踱步的声音刺激着卢起的心脏,卢起感觉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手指稍稍按得地面更紧了些。

当今天子是太祖的次子,姓武,讳扶乾,自幼随着太祖武恒起义打天下,太祖有三子,唯二郎建功颇多,他尤其和三弟武翊寰,或者说安王殿下关系奇好。武扶乾皱眉,哑着声音道:“。。。折了这么多兵便是朕也保不了你——卢起听旨。”

“平难将军卢起征西北时,损兵折将,依律治罪——辞去官爵,贬为庶民。”

卢起沉默了半晌,声音颤抖再次磕头道:“臣领旨。”一向喜怒无常的天子在这种本该令人火冒三丈的场合下的反常冷静,不仅没让卢起感到侥幸,反而让他更不安了。

宫殿外的侍卫林峥神色复杂地看着欠身离开时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的年轻将军,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卢起这副样子——其实天子不是一反常态,而是前几天收到败报时已经大闹过一通了,滑溜溜的瓷器碎片摔得满地,下人们花了好一顿功夫才收拾干净。林峥还因为说了句话惹得他怒,被在雨里淋着骂了好久。

武扶乾虚弱地倚着椅子,有点后悔没听林峥的,仗着自己身子骨硬跑到雨里,结果不出林峥意外地病了,喉咙疼得好像被拿烙铁狠狠烫过,喝水吃饭都成了酷刑,自然不愿意以虐待自己嗓子为代价去斥责别人。他烦躁地端起茶杯,可还没沾到嘴唇就被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皇兄,四皇子想要找你。”顺着带着笑意的声音看去,一个二十六七,衣着华丽的男人抱着个小孩子入殿。那孩子才刚学会走路,眉心一点朱砂痣,一看见武扶乾,就笑呵呵地伸着小手去抓。这是当今四皇子,生母何莹何贵妃早逝,武扶乾深爱她,加之她家族势力算不上小,因此对四皇子疼爱有加,养在太后宫里,甚至有时亲自陪伴。武扶乾为他赐名醉月,民间有个传言说是何贵妃产后不久泛舟湖上,醉里捞月,不幸落水身亡。天子日夜思念她,因此如此赐名。

男人把武醉月放下来道:“皇兄乃社稷之主,千万保重身体。”

“武翊寰,近日有人上奏疏参你为臣不忠。”武扶乾品了口茶,闭眸从龙案上捏起一本折子递给武翊寰“这封奏疏没留名字,你怎么看。”

武翊寰本拿着奏折,面色凝重,眼眶微微泛红。听到天子说这话心里一惊,急忙下跪俯,带着点哭腔道:“臣或许真有失职之处。。。臣愿接受陛下的一切处置。。。”

“快起来!莫要这么说,我从没把你当臣子,只以兄弟相待。兄弟难道忘了,歧林之战时可是兄弟救的我的命。”武扶乾打断他的话,垂眸看跪在地上的男人急道,“是朕给你封的安王,是朕让你在皇都任职,是朕许你不用通报便可随意出入皇宫,难道兄弟还担心朕会信这话?别学女人家似的哭哭啼啼,快起来。”他吼完这一通后嗓子难受,干涩地咳嗽了好几声。

武翊寰仍然跪着,却直了身板道:“臣弟不是为有臣子弹劾臣而哭,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臣哭的是,倘若臣真有疏忽之处,怎么对得起皇兄浩荡之恩。”

“罢、罢,你去传大皇子和二皇子来,朕有话要说。”武扶乾抱起四皇子,觉得嗓子疼,干涩地咳了两声。武醉月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歪了歪头,扯弄起武扶乾散落的丝了。

武扶乾和长子武元耀、次子武政交代了他生辰宴一事后,独自出宫去了狱里。

牢门刺耳的碰撞声邓冠已经见怪不怪了,以为又是什么人来送饭,低头不予回应。明明四旬的男人却满头霜丝,看着疲惫不已。

“邓冠,把你关了些日子就不认得君了?”

邓冠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负责为陛下打开牢门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下武扶乾一人身着乌黑衣袍,漫不经心地俯视着罪臣。邓冠甚至怀疑自己在梦里,他像曾经还在朝中为臣时那样,又一次对着他的君王行了跪拜礼。

“罪臣邓冠参见陛下。”

“邓汝忠,你不是一直故作清高,念叨着无半分私心,只为朝廷社稷麽?西北朕是迟早要打下来的,今儿朕给你个机会为国效力,你去给朕探探路。”武扶乾叫了罪臣的表字。

这一切自然与冯大冯二无关。夕阳西沉,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向回家的小路。冯二冷不丁道:“不知道娘收到信了没。。。”

他们随着军队回了皇都。皇都大道宽阔,人潮如织,他们从西门而入,一路皇室园林,好不气派。从祥川安城来的农民从没见过这么华美的建筑,可他们没心思欣赏,只想着赶快和母亲写封信报平安。

“我不识字,不知道你写了什么。”冯大道,“明明都是纸,怎么皇都的这么贵。你没给娘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俺没说爹的事和哥哥断臂的事,只说要回家了。”冯二道,“可回家了,娘要是问,怎嘛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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