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回答不了衛戟的承諾。
她想告訴他,不過是十九歲的生辰,沒有那麼重要,她也想告訴他,早些回來也好,到時候春日風暖,他們可以去郊外踏青。
可那些話到了嘴邊,最後只化成了三個字:「這樣啊。」
衛戟垂眸看著她,面容平靜,隻眼眸中有著星星點點的溫柔。
他終究還是有些捨不得了。
謝知筠什麼都沒說,沒有讓他承諾,沒有讓他留下,沒有生氣,也沒有歡喜。
她就那麼平靜地站在那,只是輕輕挪開了眉眼,不去看他眼底深處的星芒。
衛戟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聲音也有著笑意。
「不用擔心我,」衛戟道,「烏曹舊部都是烏合之眾,一共也不足千人,他們常年隱藏在浩茫的太址山中,行跡隱秘,這才不能全部剿滅。」
衛戟耐心極了,一字一句同她訴說清楚。
「加之八州之外也戰亂不斷,6續有人入山為寇,這才不能徹底澆滅,近來入春,百姓重開始準備一年的耕種,這些山匪便看準時機,準備搶奪一批財物。」
「一年之計在於春,為了讓百姓能安心耕種稻,這才有這一次春來剿匪。」
「不危險的。」
衛戟一連說了好多話,直到把自己都說得口乾舌燥,才停了下來。
他看著謝知筠,眉宇間的溫柔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從來不喜歡隱藏自己,也從來不是隱忍的性子,話說到這裡,他終於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他捨不得謝知筠,捨不得留她一個人在鄴州,捨不得離開她。
但這亂世之中,除非能有一日天下太平,江山一統,否則這短暫的分離總會降臨。
若他流連於鄴州的溫暖,流連在雕梁畫柱的肅國公府,流連於那個小公爺的稱呼,對於百姓來說,他們的分離將會是永別。
這一點,從他十五歲上戰場的第一日,他就明白了。
聽到他那句不危險的,謝知筠緩緩抬起頭。
她輕抬眼眸,用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眸看向衛戟。
「真的沒有危險嗎?」
她最終還是問出了心底深處的話。
他要出征的事,她沒有夢到,不知究竟是否平安。
若是以往,若是在夢到那些事情之前,她也不過只是會擔心,會憂心這一仗成敗。
但此刻,沒有降臨的預知夢卻讓她越發焦慮不安。
她怕自己錯過了什麼,怕自己沒有努力去入夢,以至於錯過什麼信息。
她的聲音清淺,語氣也很清淡,可衛戟卻清晰感受到了她的憂慮。
這種憂慮,是他第一次從她身上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