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迎着夕阳的目光变黯淡,落寞染上心头。
“怎么每回都是这样。”宝杏声音里难掩不满,“表姑娘没人寻了?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找郎君。”
凝烟却发觉自己一点也不意外,每一回不都是这样吗,只要事关表妹,夫君都最为上心。
“你也知道,夫君与表妹情同亲兄妹,表妹亲情又单薄,关心一些也是正常。”凝烟如此安慰宝杏,也安慰自己,心里的闷堵却丝毫不见好转。
见宝杏皱着鼻还要说话,凝烟催着她往巽竹堂走:“后日就要动身回江宁了,快随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正转过身,衣袖被宝杏扯住,压低声音说:“郎君来了。”
凝烟抬眸,果然看到叶南容自铺着斜阳的青石甬道上走来,她愣了片刻,在唇边弯起笑意提裙走过去,“夫君回来了。”
叶南容颔首,柔声问:“等了很久?”
凝烟摇头想说不久,话到嘴边却问,“夫君怎么回来这样迟。”
“事多了些。”叶南容下意识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虽然他自问与表妹之间清白无事,可不能否认他动过与妻子和离,再娶表妹过门的心思。
凝烟目光怔在叶南容脸上,心里泛起空空的凉意,她想说什么,最后只咬唇轻垂下眼帘。
松溪院被叶老夫人拨来的丫鬟盯着,楚若秋想再做什么都不行,熬到出发的日子,天还蒙蒙亮,就不得已随着楚兆濂离开叶府。
一直到登上马车前,她还不死心的张望着府内,然而期盼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
她压着嗓子问凌琴,“你到底跟表哥说了没有?”
凌琴点头,“说了。”
“那表哥怎么没来!”她不信他连送都不送她。
凌琴支支吾吾的低下头,“奴婢没见到三公子,是玉竹传的话,说是三公子要忙着安排去江宁的事宜,抽不出身过来,叮嘱奴婢路上照顾好姑娘。”
楚若秋呼吸发抖,表哥竟然真的为了沈凝烟把她抛到了一边。
楚兆濂和顾二爷拱手别过,走到自己女儿身边,说:“走吧。”
楚若秋一眼不错的盯着无人出现的小径,心里的希冀破灭,目光空洞的跟着楚兆濂走上马车。
凝烟和叶南容也是这天出发,只是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已经是晌午,两人去往花厅向众人辞行。
叶老夫人笑眯眯的问:“都准备妥当了?”
叶南容道:“祖母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马车随从都等候在府外,随时就能动身。”
“那就好,天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动身。”叶老夫人叮嘱说:“这一路可要好些时日。”
“可不是嘛。”顾氏在旁开口:“忽然这么着急决定要走,连好好安排的时间都不够。”
她话里有不满,对此去江宁一事更是意见颇大,母亲连商量都不与她商量一下就把事情敲定,让三郎放下正事去陪沈凝烟回乡省亲,出嫁女子哪个不是在夫家孝顺,哪有这么宠惯的。
“怎么不够。”叶老夫人声音不大,自带威仪,“没听三郎说一切都已经妥当。”
顾氏委顿而笑,“我这不是心里不放心。”
“而且你们这一走,二房可就一下就冷清了。”顾氏说着叹口气,朝凝烟看去,本想要敲打她,又怕惹得叶老夫人不快,便没再说什么。
凝烟朝顾氏柔声说:“母亲放心,我与夫君会尽快回来。”
顾氏再不满也只得嗯一声说好,让两人快些动身。
走出花厅,凝烟朝着汲雪居的方向望去,她没有与小叔道别,她还是不能做到若无其事,也许等江宁回来,心态可以不那么糟糕,可以更自然的面对。
马车在日落前赶到了驿站,叶南容扶凝烟走下马车,“累不累?”
“不累。”凝烟笑着摇头,她现在满心都是回江宁的喜悦,赶路的疲惫早已被冲淡。
叶南容目光落在她嫣然挽笑的唇畔,竟痴恍了一瞬,才回过神。
两人进到驿站,驿丞已经安排好了食宿,叶南容带着凝烟在楼下堂舍用膳。
驿站只供朝廷官员和传递公文的檄人使用,所用餐食也皆有规定,叶南容担心妻子吃的不好,“简单吃一些,等明日赶到下个镇子再寻酒楼。”
凝烟摇头,“不用这么考究。”
她拿起碗筷低头吃饭。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闯进驿站,官员上前阻拦,“何人擅闯!”
来人气喘着急声说:“小人乃是青州通判楚大人的护卫,有急事要见叶南容叶大人!”
凝烟抬头看向被官员挡在外面,神色焦急的男子,蹙眉低语,“好像出楚家的人。”
叶南容也听见了,楚家早于他们半日动身,走得也是两个方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眉心一敛,站起身走过去,“我在这里。”
自称护卫的人一见叶南容,便快走上前,情急万分的说:“叶大人,我们在经过顺青夹道的时候,姑娘所乘的马车不慎惊马,她人被甩落。”
“你说什么!”
凝烟自内走出来,听到叶南容陡然沉冷的声音,心头惊跳,加快几步走上前问:“怎么了?”
叶南容没有理她,跨一步上前紧盯着那人,“她现在怎么样了!”
“伤了腿。”护卫吞了吞嗓子,“恐怕会不能行走,所以小人才快马加鞭赶来告知大人。”
叶南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二话不说就要迈步,看到身旁的妻子,眼里又闪过挣扎,默了默道:“表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