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时,灰衣人脸上的笑意全都收了起来,他道:“你一路扶持我,教给了我很多道理和做事的方法,现在我有一事请教于你。”
阜兰延承道:“宗主请问。”
灰衣人:“有人计谋犯上,搅乱凤凰天都,本座该如何处置?”
阜兰延承脸上是与灰衣人一般的平静:“诛其九族,主谋者受千刀万剐之刑,再夺其心肺,灭其剑意,死后鞭尸,以惩其狂悖,以儆效尤。”
“好办法,”灰衣人俯身低头,压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杀你、也不能动你的九族的。”
俯身时,他无意扫了后面一眼,对上了后方医药律氏观礼席上律择观的眼睛,律择观满脸无奈,好像在说“你就可劲作吧,就你那脆成渣的身体刚好了一点就到处浪,作坏了可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灰衣人不在意,还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律择观气的扭过了头,选择眼不见为净。
灰衣人无声的笑了笑,但那笑意很快就收了起来,他又对阜兰延承道:“不过,你我之间的博弈,是你输了,只要我回来,凤凰天都就仍旧在我的掌控之中,凤凰十宗只愿意追随于我,凤启的子民仍旧愿意拜服在我的脚下,阜兰,你知道吗?青冥宫要历经第二次清洗了。”
阜兰延承道:“属下明白。”
“你当真明白才好。”
阜兰延承也低声道:“此处是避轻台,你一定要搅乱群英会、搅得天下不宁吗?”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阜兰,你们让本座不痛快,本座当然也要让你们所有人不痛快,这才公平不是吗?”
阜兰延承无话可说。
“好了,”灰衣人直起腰,又问他,“擎持的手是你弄断的吗?”
“是属下。”
“本座就不问你该怎么处罚了,反正你只会拐弯抹角的逃脱罪责。”他目光一动,拿起了阜兰延承身边的玉乙剑,道,“天下第一名剑,倒真是一把好剑。”
阜兰延承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平静,显出一丝慌乱。
灰衣人道:“你说,这剑经得起本座以涅凤道诀轻轻一折吗?”
经不起,玉乙剑绝对会断……阜兰延承向他磕头:“求宗主放过玉乙。”
“爱一把剑如此,阜兰,这算是你的弱点吗?”
阜兰延承脸色苍白,只是磕头,没有答话。
“无趣!”玉乙丢还给了他,灰衣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盯上了观礼席桌案上的一只酒器,首幕仪式所用到的所有酒器都是仿古制式,那酒器有一尺高,乃青铜所制,看起来就颇有分量,他拿起来看了看,似乎很是喜欢。
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皆是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把玩够了,他举起那酒器,狠狠地砸在了阜兰延承的右手臂上。
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名世家里有一些年纪小的控制不住自己,终于没有忍住叫了出来,他们的长辈急忙捂住了他们的嘴,都怕灰衣人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灰衣人并没有兴趣计较别人,他面无表情的又砸了下去,阜兰延承小心的把玉乙剑捡了回来,哼都没有哼一声,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直到那条手臂被砸的筋脉断裂、骨头碎成几截、鲜血流了一地为止。
灰衣人擦了擦酒器上沾的血,把它好生的放了回去,对阜兰延承冷着声音道:“这条手臂,不准好。”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的打伤阜兰延承,却偏不那么做,偏要一下一下的折磨,仿佛在享受施虐的乐趣一般。
阜兰延承用仅剩的左手向他行礼:“属下遵命。”
灰衣人似乎终于满意了,他迈过方才由他制造的血雨残渣,走到了避轻台中心,对着观礼台的方向行了一礼,也不管面对的是世家名门、王亲贵族还是游侠散客,他非常诚恳道:“凤凰天都内乱,原是本座之疏忽,却叫诸位一同承受了惊扰,又无意打断了止战群英会之首幕仪式,本座心内惭愧万分,不知如何才能做出补偿,只得先在这里向诸位道歉了。”
所有人:“……”
不敢说话。
不知该不该接受这道歉。
也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
他似乎不想做什么了,道完歉,又笑道:“不过本座也请诸位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大家也不亏是吧?如果还有不爽的朋友呢,尽管来找我,改日我请他喝酒!”
谁敢跟你喝酒啊……
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说罢一甩衣袖便朝西侧走去,似乎是要离开避轻台了。
“哎!”高台之上惊愣了半天的元师座座主翟澜这会儿才回了神,一见他要走,不由慌起来,这人走了首幕仪式可怎么办?他心内惧怕,可还必须出口挽留,谁让他是东道主呢……“朝、朝玄宗主……”
可惜他声音太小,人家没听见,翟澜顿时急的不行,云衡太子千沐锦这时适时的出口帮他唤道:“朝玄宗主!”
灰衣的朝玄茗之停下脚步,转首看向他:“沐锦兄,唤我何事啊?”
眼神清明,一脸无辜,不见半分阴霾和戾气,好像方才折腾了半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千沐锦扶额头疼不已,心想当初要是知道想跟我合作的人是你就算翎夜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跑到边境去见你……不过他脸上分毫不显这些情绪,道:“朝玄宗主,还请留下,避轻台首位是您的位置。”
朝玄茗之闻言朝凤凰天都观礼席看了一眼,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众人一看他的眼神纷纷想到了……他又要让人替他!六年前的止战群英会上,当时的他万分年轻,也还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凤凰天都也不是第一武宗,因此避轻台上他就不是首位,然后他心里不爽连首幕仪式都没有参加!那时就是阜兰延承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