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嬿卻沒反應,只是略帶怔忡地看著他。
她原本以為,自己位置被動,而這場婚宴對薄家而言舉足輕重,她插不上什麼話。
沒想到,薄韞白給了她這麼平等的話語權。
一股溫熱的情緒在心頭漫開,她有些困惑地顰起眉。
「怎麼了?」薄韞白拿著手機在她眼前揮了揮。
柳拂嬿垂下頭,少頃才低聲開口,嗓音有些發啞。
「院長確實托我問了。不過……」
她說出心裡話:「我不太想。」
如果劉院長真的當上了證婚人,在婚宴上得到薄家的人脈和資源,勢必會給她相應的回饋。
別說區區幾個畫展名額,就算過一段時間,找個機會破格提拔她為副教授,估計也不是問題。
可她不想通過這種方式往上走。
就算完全不靠這些,憑藉她自己的實力,也能有走到那天的時候。
儘管過程慢一點,至少能問心無愧,至少和同事們沒有隔閡。
退一萬步說,她和薄韞白是契約婚姻,劉院長想搏的這份人情,實際上也長久不了。
千頭萬緒湧入腦海,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可薄韞白只是很淡地看了她一眼,眸底便暈開瞭然。
除卻瞭然之外,又摻雜著旁的情緒。
讓人想起商定協議那天,他懶淡道:「我欣賞柳小姐的品性。」
「如果你不想,那就聽你的。」
薄韞白最後道。
「好。」柳拂嬿的肩膀鬆懈下來,按下通訊錄里的撥號鍵,「那我給我們院長說一聲。」
對方好像一直在等她的回音,電話只響了兩聲,便立刻接通了。
「柳老師?」對面主動打來招呼。
聽見院長殷勤的語氣,柳拂嬿感到一絲心理壓力。
她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手機卻忽然被男人拿走了。
「我來和他說吧。」
薄韞白捂住聽筒,只扔下這麼一句,便轉身走到了一旁。
夏風拂過園林的山水樓台,恍若傳說里的蓬萊仙境。煙粉色的紫薇花雨霧般盛開,淡藍和雪青色的繡球花臥在他足畔。
男人站在略微凸起的山石上,腳下是堅岩,身後是巍峨秀美的一池三山,愈發顯出他輪廓疏淡,似從丹青畫卷中走出。
遙望這一幕的攝影師沒忍住,咔嚓拍了張照片。
拍完,艷羨地對柳拂嬿說了句:「您和薄先生感情真好。」
電話不長,薄韞白回來得很快,將手機交還她,淡聲道:「可以了。」
沒過幾分鐘,微信便亮起來。柳拂嬿一看,是劉院長發來一長串極為周到的留言。
字裡行間,滿是敬意和感謝之情,不曾有半點被拒絕的抱怨和遺憾。
也不知薄韞白是怎麼和他說的。
此事塵埃落定,柳拂嬿也舒了口氣,跟隨造型師走進旁邊的小屋。
推開門,兩件外景紗已經在裡面等著她了。
第一套是傳統的a字裙擺婚紗,面料是象牙白色的絲緞,典雅大氣。
第二套則是一條優雅的魚尾紗,用漸變的藍色釘珠和刺繡繪出花紋圖案,十分別出心裁。
柳拂嬿猶豫了一小會,選了第二條。
這條雖然款式不算經典,但設計穎,穿在身上時有淡淡的幽藍色光芒流轉浮動,正好和園林的天光水色相呼應。
做好妝發已是正午,好在日頭不算毒辣。柳拂嬿握著捧花匆匆出門,魚尾紗裙拂過略生碧苔的石地,耳垂處的珍珠耳墜瑩潤生光。
才推開門,便一眼看到薄韞白。
男人身穿深灰色的法式塔士多禮服,典雅的雙排扣創駁領令原本鋒利的輪廓柔和了幾分。
想必是為了搭配她的風格,薄韞白戴了一枚銀藍色的緞光領結。
深灰沉穩,銀藍清矜。
如果說她像湖面輕盈浮動的粼粼水光,他就是薄月下波瀾不驚的浩瀚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