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泛开心地接过糖果,他不知道弟弟为什么前后转变这么大,但是能和弟弟好好相处一直是他的心愿。苏泛剥了一颗,伸手递到苏湛嘴边,笑眯眯地说道,&ldo;是你最喜欢的橙子奶糖。&rdo;
苏湛垂眸看着苏泛细细长长的手指上捏的那颗糖果,犹豫了会儿还是凑过去,小舌头一卷,含进了嘴里。
苏泛只觉得弟弟嘴唇凉凉的,形状却是煞是好看,唇红齿白的,像是初生的小动物。小舌头带着湿润的暖意掠过自己的指尖,挠得他痒痒的,手上和心里。
苏湛含着那颗糖,鼓着一边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又剥了一颗糖丢进自己嘴里的苏泛。书房的窗户打开着,裹挟着热带雨林植物和果木清香的微风吹着窗帘簌簌而动,连带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山水画随着清风飘动。
苏湛觉得糖果的甜腻一点点渗透进心里,好像,上一世二十八年加重生之后的这一个多月,和苏泛在一起从未有过如此安逸静谧的时刻。俩人似乎约好了似的都不想说话,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穆天璋站在门口,看着苏湛俩兄弟。
一个双肘靠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看着弟弟;苏湛个子太矮正跪在大红木椅上,睫毛长得仿佛挑起了明媚的阳光,却遮住了那双明亮却透着漫不经心的傲慢与倔强的眼睛。明明小小矮矮的一个人,却偏偏努力地伸着小身子,想要离书桌更近点,好写字。
气氛倒是难得的温馨和睦。好像,苏家兄弟并不是传言中的不和?
此时的穆天璋并未将苏泛看在眼里,他虽不是原配妻子所生,但从小深得穆百疼爱,和苏泛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相反地,他对苏湛很有兴趣。
小孩儿长得漂亮不说,斜眼看你的时候,看过去骄傲得不得了,却是让人恨不得上去逗弄一番。大抵小男孩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人都有挑衅的心理。
只不过,穆天璋还是个小男孩子,苏湛却是个九岁身,二十八岁心的家伙,全然不将苏泛以外的小孩子放在眼里。所以,对于穆天璋带着挑衅一般的接近,直接当做无视‐‐
&ldo;你被罚抄了?怎么样,抄得完么?哎,你的字可真丑啊,苏湛弟弟。&rdo;穆天璋双手背后走到苏湛身边看了眼,老神在在地点评道。
苏泛在一旁却是皱眉警惕地看着穆天璋,只不过他知道穆天璋和他母亲是被大妈留下来的客人,而他们俩兄弟昨天刚刚和人打了一架,再起争执就不好了。
苏湛瞄了穆天璋一眼,决定无视,继续含着糖果写着毛笔字,只有嘴里发出含糊不明的咕噜声。
&ldo;咦?好多糖,苏湛弟弟,不要吃那么多糖,对牙齿不好。&rdo;穆天璋指着那个糖罐子说道。
苏湛只觉得穆威啥时候有这么罗里吧嗦让人讨厌的弟弟了!还一口一个弟弟的,怎么谁都想当我哥!苏泛却是压抑着内心的不悦,将自己送给苏湛的那个罐子又移了点过来,&ldo;这是我送弟弟的生日礼物,不能给你吃的。&rdo;
苏湛是他一个人的弟弟,他不允许别人来抢。所以听到穆天璋非常自来熟地站在苏湛身边,一口一个&ldo;苏湛弟弟&rdo;叫得很是亲热的时候,苏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ldo;阿湛不是你弟弟,不要乱叫。&rdo;
&ldo;我也没听他叫你哥哥啊,我干嘛就不能认他当弟弟了?&rdo;穆天璋霸道地回道。
&ldo;你‐‐!&rdo;苏泛有点理亏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阿湛确实还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哥哥,虽然他很盼望。
然而穆天璋昨晚明明先动手最后转脸就哭的手段让人历历在目,苏泛觉得和这人硬碰硬绝对没好果子吃,而苏湛想的是‐‐他就想和妈妈过几天安生日子,所以忍耐着暴躁,就当穆天璋是耳边的苍蝇了,不然甩手在他脸上画个x的话,自个儿老妈又要生气了。
见苏湛没搭理自己,穆天璋也不再讨无趣,只围着苏湛看他写字。而苏泛见弟弟也没有要赶走穆天璋的意思,只好鼓着脸像只护食的小狗儿也站在苏湛一边,一边看着弟弟,一边看着穆天璋。俩人一左一右地跟守护神似地守在苏湛身边。
只不过苏湛写着写着,却发现了写毛笔字的好处‐‐一笔一划,缓慢端正,让他连日来有些浮躁和复杂的心绪却是慢慢沉静下来。连旁边两个黏人的小鬼也不予理睬,只一心沉浸在抄写论语的乐趣里。只不过他抄到一句话,上一世他对这些东西根本没研究,就是连上学也上得乱七八糟,到处转学,好不容易才在泰国的一个大学混了个毕业而已。只不过见到这句话,苏湛扯了下眉头,停住了笔。
穆天璋见他停下来,眼神转向那几句话,轻声念道‐‐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ldo;君子不忧不惧。&rdo;曰:&ldo;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rdo;子曰:&ldo;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rdo;
苏泛见弟弟停了下来以为他是看不懂,立马跟着解释道,&ldo;这是司马牛问孔子,怎样做才能称得上君子。孔子就说:&ldo;做一个君子,从内心来讲,没有忧愁,没有恐惧。&rdo;司马牛说:&ldo;一个人没有忧愁,没有恐惧,就可以说是他已经达到了&lso;君子&rso;的境界了?&rdo;孔子说:&ldo;自我反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有什么忧愁,又有什么恐惧?弟弟,你听懂了吗?要是没懂,哥哥再给你讲一遍。&rdo;
因为能替苏湛解答疑惑自我感觉胜过穆天璋的苏泛轻瞄了后者一眼,关切地问苏湛道。
苏湛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想成为大家闺秀的母亲想要培养成为他的君子,但他觉得这句话说得甚好‐‐不忧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