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风淡淡,趁着夜色潜入了沁源客栈,微微的暖意,让人愈发酣眠。
甄逸猛地吸了一口这浅淡的香味,“吩咐下去,这一次,不能让他再跑了!”
这样美好的夜晚,他设下了一个陷阱,引诱自己的亲哥哥跳进来,誓要让他尸骨无存。即便是此刻,他依然能记得孩童时,那位哥哥会亲手拿着糖葫芦逗缺牙的自己,看着他如小狗一样流口水,笑得春风无限好。他甚至记得他头顶开得正艳白玉兰。那个男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就如他身后的玉兰花一样。当白玉兰掉在被鲜血染色红色,那种美瞬间变得惊心动魄,肆虐灵魂。
这世道,当真可笑。
夜半,楚辞难以入眠,起身敲响苏凝的房门。走廊上的侍卫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不痛不痒的神情,最后说道:“甄氏的侍卫连大内侍卫都比不过,你有什么不放心?”这个兄长对弟弟所表现出来的关怀,实在很刺眼。
楚辞虚了他一眼,“我只是担心你们太过自信!”说罢,又敲了两下门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楚辞心下一惊,干脆唤了一声。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方才还十分不屑的那位侍卫心头一紧,也过来敲了两下门。门是从里面被拴上的,侍卫没有听见动静,干脆一脚踹了上去。
巨大的力道将门板冲向对面的窗户。
看着苏凝空荡荡的房间楚辞脸色苍白。窗户洞开,床铺凌乱。楚辞气急败坏地直接冲到甄逸面前,半夜三更,这厮非但没有睡觉,反而饶有兴致地靠在榻上,品着淡酒。
不待楚辞说话,甄逸已经启口,“你弟弟,我自然会帮你找回来。”虽然不太确定是活人还是尸体,但要找到总是不难的。
“你早就知道……”楚辞这才意识到,这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将他们算计进一个阴谋里。
甄逸却不以为然,捏着酒盏,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仿佛要好好研究研究他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楚辞激愤的怒火在甄逸的算计中慢慢转化为理智。
“你在要挟我?”
对于这样的质问,甄逸厚颜无耻地笑了,“你可以这样认为。”一点没有心虚的意思。
楚辞静静地看着这个人,试图判断苏凝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显然毫无头绪。他甚至隐隐觉得,甄逸挑中苏凝来扮演苏雪,目的根本不是单纯地要去搪塞甄氏长老和金淮帮。这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从甄逸对他的态度,他们的身份应该没有暴露。现在,他们无缘无故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这就是一柄双刃剑,容易伤着敌人,却也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你要我做什么?”
“明日彩楼招亲,你去!”
楚辞怒了!
甄逸不待他发作,补充道:“明日一定会有甄氏的人去抢绣球。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要让那个绣球落在甄氏人手里!”
“你的手下难道不能做?”
甄逸冷笑,“他们是甄氏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与甄氏作对,不合适!”
一个甄氏家主,竟然要借助外人之力,这可让他很意外。
“昨日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难不成,还有人顶替你去抢绣球?”
甄逸看着楚辞眯了眯眼,“林公子,你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抢不过?”甄氏要做的事,没人敢挡道。面前这个男人的回路竟然不在对付甄氏,反而在“关心”他。这可不是好现象。
楚辞也意识到自己探究之意过于明显,嘴角也不屑地勾起一抹笑,“既然是冒名顶替你,想必,他们也不敢太名目张胆。只要有银子,防备得当,应该不难吧!”
竟然是个不畏虎的初生牛犊。甄逸微微哼了一身,扔给他一叠银票,“时间有限!你去找人吧!”
楚辞瞟了一眼,“难道你不应该向我交代一下,我弟弟的行踪?”
甄逸掀开眼皮,定定看了楚辞半晌,幽幽吐出三个字,“……金淮帮。”
楚辞蓦然一震,“薛兆?”
“他不敢!”甄逸一看楚辞那表情就像是要自己去找人的模样,他十分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去只是送死!金淮帮并不如表面看起来平静。薛兆,迟早得是个死人!”
楚辞没再说话。拿着一千两银票径直出了沁源客栈。把苏凝的生死交给甄逸,他才不会那么傻。
而此刻被楚辞挂记着的苏凝,幽幽睁开眼,耳边是水声,眼前十分幽暗,好半晌他才辨清楚这是一个船舱。黑暗中,有三条人影矗立在几米开外。苏凝屏住呼吸,不敢做声。
“醒了?”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不是出自面前三个人之口。一道烛光由远而近,面前挡着的三人应声侧开身子,便见一个月白衣衫的男子。
苏凝神经突然喀嚓了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脑际滑过,他却连尾巴都没拽住。
那人走得近了,只见脸上竟然与甄逸有相同的银箔面具,除了衣服的颜色,款式、装扮、发型、发簪等等,跟甄逸的全身上下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两人几乎都死死地盯住对方的眼睛。那眼中的情绪苏凝并不陌生,那是看情敌的眼神。他曾经在镜中见到过,那种近似走火入魔的不甘和怨怼,曾经让他真想杀了自己,可偏偏又舍不得去死。
而面前此人正是这翻情绪。
苏凝整顿了一下呼吸,淡淡启口,“我是卖鱼的。”
“卖鱼?”显然面前的人根本不信。
苏凝可不想无缘无故挨别人的刀,于是将甄逸给他银子让他帮忙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