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眼巴巴地看着司马熠拂袖而去,眼看到手的令牌就这样飞了,心情略微有些抑郁。大黄默默爬上她的肩头,秦苏看着那颗小脑袋,“你家主人这样虐待我,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熬了补补身子?”
大黄只觉得今日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的秦苏好温柔,高兴地在她耳边磨蹭了几下。
前一夜就没能睡着的司马熠这一夜又失眠了,直到月色隐没,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迷迷糊糊刚闭上眼,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睁开眼,便见房间里多了一个黑影。
而黑影移动速度不快不慢,就跟寻常人走路一样。
黑影走到他榻边坐下,直愣愣地对上黑暗中的他的眼,口中喃喃道:“画给你,我要令牌。”
司马熠径直坐起,点了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秦苏拿来的画像,一看之下,眼睛便定住了。
这张画跟阿檀最后为他画的那幅画几乎一模一样,连落款都分毫不差。
司马熠感觉自己的心快裂开了,瞳孔血红,直盯着秦苏。
秦苏却有些哀怨,淡淡地看着他,“令牌。”
司马熠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涸得像是开了裂,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时空也不知道静默了多久,那个在心里千回百转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阿檀……”
秦苏脖子动了动,眼睛瞟到司马熠床头那块令牌,随手抄起,逃一般的翻窗而出……
司马熠:……
连续两日秦苏都出入烟波殿,今日这脚步还逃得分外仓促。
郗泓记得,秦苏去了两次琉璃殿,金将军便不吃不喝最后闹失踪,而这两日琅琊王明显精神不济,看起来比他这个通宵熬夜的人还累。郗泓觉得,该不会这只小狐狸把琅琊王也给怎么着了吧?
他遥望了一下秦苏离去的方向,毫无意外看到另一道黑影也正隔了夜空遥望过来。那是卢其。自从没了那把头发,黑夜里的卢其浑身上下都浸透了两个字——肃杀。
郗泓用了片刻时间思考,还是没忍住,晃进了烟波殿。
司马熠听见敲窗户的声音,陡然回过神来,眼睛立马跟带了勾似的看过去,压着极度的渴望,听到郗泓的声音时,那种失落却是显而易见的。
司马熠打开窗户,命令道:“你去看着她,天亮之前,别让她到处乱跑。”
郗泓领命。
司马熠哪里还睡得着,拿着那幅画,看了半晌,便去书房取阿檀的画像,想对比一下到底有多像,这一看,傻眼了,昨日明明好好收纳起来的画像竟然不见了。
一股邪火冒出来,司马熠气得攥紧了拳头。他该知道,以秦苏那性子怎么可能画出如此细致的画像,再说,时间上也不够,果然是用阿檀的画像冒充的。
也许,在秦苏看来,十八岁的自己才是最好的,当然也不排除另一个事实,秦苏知道他要什么,可就是不让他如愿。
☆、
谢晟觉得这两日琅琊王的情绪非常不好。
之所以不好,自然不会是因为皇帝不让他上朝,让他窝家里娶媳妇给闹的,而是自那日看见大黄,哦,不是,是金将军跟秦苏亲昵的模样开始的。
谢晟眼巴巴看着司马熠将轻描淡写的山水画画成了浓墨重彩的炼狱图,再从写实派彻彻底底变成杂乱无章的抽象派,他只能默默地将那张无处落笔的宣纸换了一张,再趁着司马熠晃神笔下一空之际,赶紧汇报要事。
“……皇上的意思是,桓楚回京论功行赏的事情要殿下代劳。”以掌管天下兵马大司马的身份去犒赏龙骥军,一则表明皇家态度,二则也让桓楚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锋芒盛了点,但立场却是应该这样摆。
谢晟将如何犒赏以及庆功宴的规划大致说了一遍,可司马熠连个表情都没摆给他看。
谢晟为难了,桓楚马上就会进京,所有东西都必须立刻准备起来,可这位负责犒赏龙骥军的殿下压根就没打算理睬自己,他终于没忍住多了一句嘴,“殿下是不是觉得秦姑娘真是……”
司马熠一个眼刀甩过来,杀得谢晟心肝儿猛地抖了一下,冷汗沿着后脊梁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谢晟觉得作为即将流传千古的一代贤臣,他有责任有义务逆鳞而上。
所以他道:“殿下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
五年前你们就这样猜来猜去,五年后还这样猜,二十几岁的人了,其实是可以长进一点的。
谁知司马熠的脸更阴冷了。
谢晟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先不说秦苏受到的威逼利诱,似乎,他们刚一见面,秦苏就被这位殿下挂在火堆上给烤了,这,这……
再想想秦苏如今的模样,以及那些奇葩做派,谢晟只能默默地替司马熠在心中点了三根蜡。
谢晟又飞速转动脑袋想了想,琅琊王氏的女子,即便从小不被养在家族里,也不该如此形容,他斗胆地猜想了一下,“也许,只是凑巧……”长得像是凑巧,气韵像也是凑巧,会忽悠金将军当然也可以凑巧……
司马熠缓缓抬眼,悠悠看了谢晟一会儿,千翻情绪沉浮,万种波涛拍岸,最终只叹出一句,“让寡人静一静。”
谢晟再次默默地退出烟波殿,默默地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还隐忍的嘴角突然翘了起来,似乎,如今的情形诡异得他有点点小兴奋。
在众侍卫看过来时,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兴奋有点不厚道,拉平嘴角,语重心长地冲侍卫道:“好好看着。殿下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