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晚邢忠酒后回到家,郁郁不语,妻子范氏及女儿邢岫烟不明所以,便问起缘由。邢忠简略说了朱然酒席的话语,母女面面相觑。范氏道:“怕不是酒后胡话吧。”
邢忠摇摇头:“酒是喝多了,却不像是胡说八道,他知道的挺多的,不知哪来的消息,也不像起卦得知的,他好像说过是癞头和尚告诉他的……”邢岫烟道:“那是籍口,和尚哪会顾及这么枝节的事儿?”邢忠道:“话是这个理,不过准不准的,很快会验证,他还说薛家二房的会是你的……”姑娘心下愕然,这么隐蔽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当初在船上与薛蝌同船北上,确有几面之缘,双方都互有好感。问题是这事只有他俩知道,连同行的亲朋都不知道。难道他是神仙?
……
柳湘莲酒后也郁闷一时,但很快就把这事忘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正是他现在的生活模式。但不自觉之间,倒是没再关注尤三姐了。似乎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但襄王无意,神女有心。且说尤三姐自从听得贾琏说要把她介绍给柳湘莲,虽说是八字未见一撇,贾姐夫尚未行动,但这种说法足够让她神驰万里,已经想像着和柳二郎一起双宿双栖的神仙眷侣日子。很快,这几天坊间又有传言,似乎是朱讲书人劝柳湘莲和她保持距离,总之,大概是这么一个意思。尤三姐寻思道:怪不得没柳郎什么回音,原来有人暗中作梗。按理说贾琏虽未正式上门作阀,但暗示的言辞总会有的。柳湘莲也是明白的。谁知道中途被打断好事。叔可忍婶不能忍。
是日,朱然照样在窗口闲坐,看人来人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就听得楼下有人嚷着:“朱然,你出来,老娘要抽你。”
朱然听到楼下有人吵嚷,转身迎望,上来一艳丽女郎,花裙子浅粉黛,双峰挺拔,俊俏脸丹凤眼,好一尤物。朱然心有猜测,还是开口相询:“姑娘如何称呼,可是在找在下?”
“姓尤,可是你在挑唆柳公子,不要与我交往,本姑娘何曾得罪了你,如此坏我好事?”女郎怒气冲冲。
朱然劝说:“尤姑娘息怒,姑娘冰雪聪慧,自然深知不信谣,不传谣。”
“那你到底跟柳公子说了些什么?”尤三姐气呼呼道。朱然只好耐下性子,“尤姑娘请坐,且听我慢慢道来,”尤三姐瞪了一眼,也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
“男人嘛,喝多了几杯总会信口开河……但是,绝对没有伤害姑娘你名誉的话语,当时确实劝告了他……我说柳兄弟,你要确实喜欢尤三姑娘,你就果断娶回去,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别人一切说法都是酸葡萄心态。……”
“当真?你真的这样说?……”尤三姐喜极而急促屏住呼吸。
“这能假吗?当时很多人在场的,当然,我也说多了一句,柳兄弟,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纠缠着人家,大丈夫当断则断……唉,尤姑娘,你没事吧?”尤三姐脸色明显垮下来,如雨打的茄子。她说:“后面那句不该讲。”
朱然打个哈哈,“确实是画蛇添足了。”
朱然又说:“尤姑娘今天来找我,也是对我的信任,无以为报,就赠你几句,可愿意听?”尤三姐道:“你说,我听着呢。”
“姑娘性子刚烈,外防有余,内护不足,然过刚易折……”
尤三姐打断说:“别掉书袋,讲人话。”
“简单地说,姑娘清楚别人觊觎你的姿色,有所防备,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欢意气用事,特别容易为所谓的名节清誉所累。”尤三姐诧异地看着他,道:“神了,你真是神仙!怪不得那么多人跟随你……”
朱然微笑道:“不用谢我,赠多两句你转告尤二姑娘。”
“我二姐你也认识?”
“尤氏双姝,闻名京城,我听闻也不奇怪,只是她性子懦弱,易信他人。就是那种给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那种,叫他小心贾府中的人,特别是女人。”
“可有解救法子?”
“呵呵,难不成我讲完你就忘了,白讲了,刚说了要要小心啥啥的……”朱然翻了白眼。
尤三姐讪讪地笑着。朱然也似乎善解人意,“你们孤寡母女的生活不易,不靠贾府周济也确有难度,这样吧,我给你二姐划条红色,当外室可以,不要进贾家门,王家女可不是好相处的。”尤三呆泄一会,脸色羞愧,道:“你也理解二姐依靠贾琏,贾琏值得托付?”朱然摇一摇头,说:“他只是烂果堆里最不烂的那个果,重点是他后面还有个河东狮,他的优点正好是他的缺点。”见她蒙然迷茫的样子,加了一句:“以后你会明白的。当然,明白时可能坏事已生,不见得是好事。”
尤三姐似乎已不关心这些,说:“这个太绕了,先不管她。先管好自己再说,要不,我跟着你们混吧,看我能在你们商行做点什么的,扫地上茶也行的。”
朱然愕然,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你是认真的?原想着你只是敢爱敢恨的巾帼英豪,不想还是敢想敢当的奇女子,那你和柳兄弟的事不急切了!要不我帮你们创造机会?来个偶遇邂逅的故事……”
尤三姐羞红着脸,道:“强扭的瓜不甜,随缘吧……”朱然竖起大拇指,赞叹:“三姐刹那间悟道,我等不及,原来也困惑一个问题,比如这里贫困家庭女孩子会不会抛头露脸去谋生以帮补家用,哦,原不是针对你,而是指所有的女孩子。现在想来真有部分勇敢地女子,在面子和面包之间选面包。”
“别掉书袋兜远路,到底还要不要人?”尤三姐很不客气地说。
“刚赞完你又要批评你了,我好歹也是你侯选上司,是时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要懂礼,太烈了,职场很难生存,这个让贾芸安排吧,应该有女工作坊吧,或者进账房,如果你会的话。先你挑个擅长的,然后又不用抛头露面的。”
说完又叹息道:“要是每个人都有自强不息的想法,会少许多悲剧!”又忽然想到:难道我又无意中破坏了尤柳两人原本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