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
何氏与旁的夫人叙话,没人注意到她,沈姝点了点头,跟那个婢女悄悄离开了。
婢女带沈姝走过几道游廊和门,来到一处偏僻的房间,送沈姝走了进去。
方才的憔悴女子正坐在罗汉床上垂泪,见沈姝进来,泪也来不及擦,匆匆奔过来,抓紧沈姝手臂,“你当真会医术?!”
她显然十足地惊慌失措,失了大家闺秀的风度,抓紧沈姝的力道,令沈姝有些疼。
这世道女子总会有许多难处,沈姝心中叹息,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父亲曾是太医,我自幼学了些,陈姑娘若信得过我,可与我说说。”
陈婉打量了会儿沈姝,又低头用力咬唇,内心显然十分矛盾。沈姝沉默地等待她想清楚。
陈婉又问,“你是谢府的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沈姝坦然答道,“我性子爱静,又是外地来的,对此人生地不熟,便鲜少出门。”
陈婉心中略松,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女子,懂医术,人际往来简单,不会将她的秘密说出去。
事情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让陈婉思考。陈婉握紧沈姝手腕,急迫道,“我确实身体抱恙,需要姑娘诊治,多少诊金都可,只求姑娘保密。”
沈姝点头,“姑娘请坐。”
陈婉带沈姝在罗汉床上坐下,伸出手递给沈姝,沈姝低头切脉,认真的模样又让陈婉放心了些。
沈姝料得不错。陈婉有了身孕。她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珠胎暗结显然是大逆不道,可以想见这些日子如何难过:不敢声张,不敢看大夫,无人可以依靠……
沈姝温声道,“你是想安胎,还是堕胎?”
陈婉将唇抿得发白,低头挣扎半晌,鼓足勇气道,“安胎,我要安胎!”语气有些激动,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姝轻轻叹息,“这条路很难。”
陈婉固执道,“很难我也要走!”因为她腹中胎儿,极可能是赵家唯一的血脉了。
沈姝点头,柔声道,“我给姑娘开一剂方子,分写在三张纸上,姑娘可让婢女分次去买。这样即便被人发觉,一张纸上的药也看不出什么。”
“又或者姑娘信得过,可由我煎好药,与姑娘约好见面之处送给姑娘。”
沈姝眼中不仅没有对她的鄙夷,还如此为她着想,陈婉感觉到沈姝的善意,神情十分感激,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混乱的声响,且越来越近。
陈婉顿时吓了一跳,脸上惶急尽显,捂紧自己的胸口,站起身,忽然间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了,怎么了?”
婢女也惊诧,“怎么好像打起来了?”
沈姝也凝神去听,隐约听见了人的奔走呼喊声,刀剑甲胄碰撞的闷响……青天白日的,还是天子脚下,总不可能是土匪劫舍。
沈姝疑道,“好像是官府拿人?”这是陈家,或者哪一位宾客,犯了什么事?
“官府拿人,官府拿人……”陈婉脸色惨白,神经质地念叨这几个字,在不大的房间内团团转。
“姑娘莫急,我出去看看情况。”婢女匆匆出去,此处只剩下沈姝和陈婉。
陈婉是个孕妇,且胎不稳。医者父母心,沈姝决定在此照顾陈婉。她自觉行得端坐得正,也未着急。
门外的杂声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咚咚可闻,不停有门被踹开和男子大声呵斥的声响,夹杂着隐约的“杀”字。
陈婉开始发抖,下意识抓紧了沈姝的手寻找依靠。沈姝顺着她,被陈婉拉到了门边,看陈婉不安地倾听外面动静。
她心中开始有些怀疑,陈婉如此胆战心惊的反应,到底是因为弱女子被吓破了胆,还是因为犯事的正是她?一个看起来胆子并不大的女子,能做什么恶事?
犹豫间外面的声音更近了。
“小姐!”有人跑动,随即是刀剑划破皮肉的闷响,同时传开一声惨叫。
陈婉面色难看得仿佛一个死人,整个人抖如筛糠,忽然间打开门,手按上沈姝后背。一个孕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竟用力将沈姝推出了门外。
“什么人!”随着一声呼喝,沈姝还未站稳,带血的刀朝她劈头砍来。
萧玦带着大队人马马不停蹄来到了陈府。边防图事关重大,不能给陈婉任何携带图纸出逃的可能,抓捕速度自然越快越好。事情未明,也不知陈府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多少人知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全抓起来。
进入陈府,岑敬冷声下令,“大司寇拿人,非陈家人退散,轻举妄动者,格杀勿论!”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尖叫的,失措乱走的,不一而足。配合的自然好说,乱动的便得抓住。试图逃跑还不听劝的,只能见点血。
萧玦便在这一片混乱中,冷着脸径直朝内宅走。
御史陈大人面无血色,强撑着奔到萧玦身边,哈着腰亦步亦趋,“王爷,可是有什么误会?下官府上清清白白……”
萧玦没有理他,说出自己的目的只会让对方有机可趁。
见萧玦带着一众男子往内宅闯,陈大人更急了,“殿下,那是女眷住处……”
萧玦被他吵得厌烦,岑敬令人将陈大人按在了地上。
进入内宅,岑敬又将方才的命令大声复述了一遍。萧玦环视四周,宅院太大,没有目的的乱搜也是浪费时间。他抓住一个小厮,用力掐紧他的喉咙,言简意赅,“陈婉在哪?”
窒息的恐惧传来,那个小厮挣扎着指了个方向,萧玦立即丢开他,往所指方向行去。
前方越来越僻静,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在走廊间露头,神色颇为慌张。见来人是恶名远扬的靖王府,那丫鬟猛地一惊,转身就要跑,嘴中大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