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二少挑了個最中間的圓桌,兩人隨後幫沈大爺把剩下的菜都上好到餐桌。圍坐桌前,沈大爺向他們分出塑封餐具,筷尖朝下,「嘭!」地拆開,再用茶水一一衝洗。
游承靜跟著沈大爺有學有樣,把一套餐具「稀里嘩啦」地收拾唰淨,轉眼一看,葉漫舟那邊才剛剛剝開餐具的塑料封膜,他低著頭,動作慢條斯理,不知在磨嘰什麼。
沈大爺忙活著擺盤,突然一拍腦袋:「哎喲,忘了還有鍋湯!」
說著拔腿去了廚房。眼看他走了,葉漫舟火從兜里掏出一包消毒濕巾,廢了大半包濕巾,將面前一副餐具從裡到外地仔細擦拭一遍。待到大爺端著湯從廚房出來,他又火把用剩的濕巾連巾連包撂到垃圾桶,餐具一擺,不動聲色地端坐一旁。
游承靜旁觀全程,不禁汗顏,這人潔癖是越發沒得治。
「——承靜,聽說你喜歡喝湯啊,快趁熱嘗嘗俺這丸子湯!」
沈大爺冷不防向他招呼,說著還動手給他盛了一碗,游承靜只覺折煞不起,起身接過:「謝謝爺爺!」
把碗端回來,也順手搶來沈大爺的碗,著手盛了碗熱湯,沈大爺給他客氣得連連齜牙,一口大牙閃得出彩。
這邊互道完熱心,突然想起落了個人,游承靜頓了頓,轉頭抄來葉漫舟的碗。
葉漫舟看他一眼,輕聲:「謝謝。」
太禮貌了,怪不習慣的。游承靜給他盛完湯就抓緊坐下來,埋頭喝湯,掩飾尷尬。
豬肉蘿蔔絲的油炸丸子,配進豬骨湯裡頭,大火慢燉一番,風味倒是別具一格。
三人在飯桌動起筷,沈大爺在對面有一搭沒一搭問:「承靜,聽說你是三亞人?」
他答應一聲。
「那邊口味是不是都挺淡?這些菜吃得還習不習慣?」
「沒事爺爺,我口味重,吃得很習慣。」
「那你覺得俺這丸子湯咋樣?」
游承靜感覺機會到了,忙開始溜須拍馬:「好好喝哦爺爺,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丸子湯,尤其是這湯里的丸子,外酥里嫩,入口即化,唇頰留香,回味無窮,爺爺您真是手藝精巧,神仙下凡做神仙湯丸。。。。。。」
葉漫舟在一旁吃著飯,突然輕笑了下。
沈大爺看他一眼,慈眉善目道:「丸子是這小伙子炸的。」
游承靜喝著湯,猛嗆一下,劇烈咳嗽。
葉漫舟立即抽了張紙遞過去,一手撫上他的脊背,輕拍順氣,「喜歡吃,回頭再給你炸。」
游承靜面紅耳赤地接過紙。
太尷尬了,他假裝抬頭看風景,沒風景,只好有什麼景看什麼景。
環顧四周,一整面大牆上是紅底黑字的菜單,手寫的毛筆字菜品,被一層一層的透明膠帶裹得嚴嚴實實。
他又轉頭看,另一整面牆上貼著滿滿的獎狀,金燦燦的一片,讓人眼花繚亂。
游承靜問:「爺爺,這都是您孫女的獎狀?」
沈大爺聞聲放下筷子,一臉驕傲:「是嘞,俺孫女從小到大別的不說,就是一個學習好!」
葉漫舟正徒手剝好一隻蝦,送到游承靜碗裡,隨口問:「您孫女今年讀高中?」
「是,高二呢。」
「哪個學校?」
沈大爺又是一臉驕傲,報了個全市眾所周知的頂尖高中,二人嘆服。
「重點班的!」他補充。
二人又捧場驚嘆:「厲害!」
沈大爺謙虛般擺一擺手:「沒有沒有,俺家這小妮吧,只要一到考前就經常熬夜學習,不過她還好面子,又怕自己努力沒考好被同學笑話,考前就說自己什麼都沒複習,結果成績一出,保底都是年級前十!」
葉漫舟起鬨:「您孫女太刻苦了!」
游承靜也跟著起鬨:「清北非她莫屬!」
沈大爺大手一揮:「嗨!考不考清北什麼的不重要,俺也不想讓她那麼累!主要她自己好強,有時候勸她也不聽。」
「不過怎麼說呢,其實她考成啥樣都無所謂,你說人活一世,考個清北就能一輩子上躥下跳了?學歷嘛,就是那麼一回事!」
這話可算說到葉漫舟心坎里,忍不住拍案叫絕:「咱大爺就是咱大爺,思想比社會上有些人先進多了!」
說著他以茶代酒:「爺,敬你一杯!」
游承靜也趕忙舉杯:「爺,謝謝款待!」
沈大爺爽朗一笑,和倆人痛快地碰了杯。三人邊吃邊聊,相談甚歡。飯後幫忙洗完碗筷,見時候不早,沈大爺又安排他們入住二樓小舍。
今日錄製終於結束,鏡頭一關,游承靜只覺鬆了一口氣。
剛一進門,就見葉漫舟迫不及待衝進浴室。游承靜心道,這小子在這荒郊野舍里忍了一天,此刻潔癖症徹底爆發,估計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
他把行李箱推進角落,進門打量,房間是雙人大床,好在被子是兩套。床邊一隻衣櫃,隨手打開,霍然一驚,一排衣架掛著全是軍大衣,每件都像厚實得能砸死人——軍大衣之家,大爺的衣櫃。
闔上柜子,簡單換了套睡衣,直接躺進棉被。忙活一天,渾身酸軟,幹活倒是其次,只是腰間本就有舊傷,坐拖拉機時顛簸一路,下午雖有察覺,還沒感出什麼厲害,此刻躺在床上,才覺隱隱生痛。
身心俱疲,本想選個舒服的姿勢快入睡,奈何腰間舊疾作祟,怎麼躺怎麼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