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路的话,我倒是有规划。”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简易的路线图。
我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这里有条隐蔽的小路,平时也没什么人,估计也聚集不了多少丧尸,我们可以从这里走。”
“这里真的会有路?”
“有的,我就住在这,以前老抄这条小路去上班。”
我以前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每栋门前都挂着一块牌子,刻着一首宋词,前面那条街也被风雅地叫作宋词街。
我住的楼刻的是辛弃疾的作品: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小区的楼都修得一模一样,我刚搬来时,就靠词来分辨。
后来又有几十个夜晚,我加班回来,头疼脑涨,借着昏黄的路灯,找我的灯火阑珊处。
真是孤寂,那个时候,我甚至还没认识庄晓蝶。有时下班早,我就去西湖附近转转,所以恰好知道那条小路。
“那我们就往这里走。”
我们之间没了话题,四周安静得过分。我见庄晓蝶在纸上乱画着圆圈,想必她也正在思考话题吧。
“对了。”
我和庄晓蝶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说吧。”我开口道。
“好吧。”庄晓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盯着我。
我甚至能从她清澈的瞳孔当中看到我的脸。
“对不起。”她说道,“谢谢。”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没关系,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庄晓蝶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没有什么事情。”
“可你刚才……”
“我想说的话不重要,只是点闲话。”
“说吧,我也想听听闲话。”
“从这里看下去能望到我公司和之前的住处,就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对了,你很喜欢鲸鱼吗?你之前还给了我一个鲸鱼玩偶。”
“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又很温柔。”庄晓蝶说道,“我还挺喜欢的。”
“不知为什么,我喜欢把这些城市当作一条条鲸鱼,我们就是附着在它们身上的鱼虾,随着它们游荡、生活。”
庄晓蝶叹了一口气,说:“可惜现在这条鲸鱼搁浅了,靠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不可能把鲸鱼再推回大海,没了鲸鱼的庇护,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对,大势已经无法改变了。”我说道,“所以我们也只是随性而活。”
阴沉沉的天笼罩在城市上空,隔着窗玻璃,我听到风在楼间的低鸣声。
这栋酒店的设计有些与众不同。
酒店背面有一高柱,就像立了一条脊梁,原本这条脊梁是绿色的,酒店每隔五层用钢支架连接脊梁柱,一方面用作支撑;另一方面将生活废水通过支架上的水管输送到脊梁柱上,为上面的植被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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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俯视示意图
脊梁柱就像一只伸开脚竖立的蜈蚣,两侧延伸出去的部分种了些常见的植物,如爬山虎,因此呈现绿色。
但丧尸暴发后,缺乏维护,不少楼层的植物已经枯萎,失去了生机,只留下一片颓败。
风掠过这里,哭声就更大了。
世界仿佛在大雨中被洇开,像一幅泼墨山水画,雨中的杭州依旧那么清冷、美丽。
庄晓蝶的车和她说的一样,没什么噪声。
我打开了车窗,让雨点能够打进来。
街边的丧尸在雨中踩着单调的步子,就算我们的车子疾驰而过溅起水花,迷了它们的眼,它们也不管不顾。
《丧尸观察报告》中提到最好的丧尸是彻底死去的丧尸,次一等的丧尸是发现不了你的丧尸。我深以为然。
大概开了二十多分钟,庄晓蝶把车停到了路边。
我们没有打伞,让雨落到自己身上,这样的雨声比打在伞上要小,而且雨水还可以冲淡我们身上的人味。
我一直紧紧握住长矛,以防任何不幸的降临。
但想象中的酣战并没有发生——巷子里没有多少丧尸。
庄晓蝶给出了解释,四灵教的幸存者会有意识地清理一些偏僻的小路,驱走或者清除丧尸,然后利用铁丝、家具隔离出一个真空带。
这些小小的、不起眼的区域,可作为安全屋使用,当教徒外出搜寻物资,可以在这些安全屋歇脚。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走了半个小时后,我和庄晓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凹字形建筑,中间是庭院,有个小喷泉,池水已经半干,借着这场雨,池水才涨起来,池子散发出一股臭味,里面的荷花和鱼早就死了。四周栽着不少竹子,门框上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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