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是因为他这样到处赶场子,也豁得出去,就进了这个圈子,有些人开始找他做替身,他替身的工作也做了挺多的,就还是什么都接,也跑了一阵子龙套,直到……"
唐英没再往下说了,小心看了看贺庭远的眼色,怕哪里说错了话。
贺庭远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问:"有人捧他了,他现在怎么还这样?"
"听说……是那个人后来移民了,亿阳就渐渐不关注他了,再加上这些年这种趋势,他这类型也不怎么吃香了,就没什么人再管他了。"
贺庭远看着"亿阳"那两个字,觉得有点刺眼,干脆把纸折过去,仰头靠在了躺椅上:"他合约快到期了?"
"嗯,是的。"
"亿阳不会续约的。"
"是啊……"
贺庭远静了一静,又明知故问:"有人会签他吗?"
唐英瞥了贺庭远一眼,没吱声。
贺庭远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安静了大半天,然后闭上眼,慢慢说了一句:"交给你个事儿。"
唐英猜到他想说什么,忍不住就打断了他的话:"贺总,我也问了一晚上了,就发现吧……他和您一个高中的,是吧?"
"……"
"我是担心您,怕您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如果您挺在意这个人的话……"
贺庭远睁开眼,站起身来,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就去办了吧。"
唐英欲言又止,看了贺庭远的背影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谭一鸣今天没戏,昨晚又泡了一晚上的冷水,这一睡就睡到中午才起来。他起床后犹豫了大半天,琢磨着要不要去片场看看,贺庭远昨晚去探班了,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再去一趟。
脑袋还没决定下来,两条腿就已经自作主张,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大马路上。
他觉得有点可笑,真是魔怔了啊,傻瓜一样。
既然出来了,也就不矫情了,谭一鸣打了个车往片场赶,结果刚下车没走几步,忽然就被一伙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那个虎背熊腰的,染着一头一言难尽的发色,走到谭一鸣跟前阴阳怪气地说:“你小子牛逼啊,宁死不屈是吧?这么有骨气,虎哥我是不是该成全你一下?”
他们拍戏这个地方挺偏的,在城郊,打架斗殴不是什么稀罕事,旁边的几个路人显然见怪不怪了,看这架势就是要闹事儿,立马倒腾腿儿远离了百十来步,周围顿时静得跟坟地似的。谭一鸣迅速扫了周围一眼,旁边就是一个小胡同,要是被这群人逼到那儿去,多半是跑不掉了。
他也没预料错,李虎他们明摆着是在蹲点儿,没等他动作就呼啦啦冲过来把人踹进了巷子里。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昨天又折腾了一晚上,对方五六个人压过来,他根本就抵抗不住,没多会儿就被揍得直不起身来,趴在地上咬着牙闷哼。
李虎看把人揍老实了,走过去又踢了谭一鸣一脚,脚尖顶了顶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啧,就你这货色,还他妈演戏呢?"
这话落地,一群人在旁边哈哈大笑。
"你丫能红,老子就他妈能在好莱坞横着走,"他用脚踢着谭一鸣的脸,冷笑说,"乖乖把钱赔给我,我就饶你一条狗命,你脾气倔是吧?倔一天,老子就揍一天,等哪天没耐心了,就去你公司闹一闹,不过你这种废物就算黑料满天飞,他们也懒得管吧?"
"……"
"妈的,你他妈哑巴?"李虎又在他胸口狠踹了一脚,恶狠狠道,"给你两天时间,把钱打到那张卡上,两天内不到账,老子就再来陪你玩一把,听见没有!"
谭一鸣自始至终都没吭声,一句话都没有,李虎横归横,也不想惹出什么命案来,看他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再打也没法打,只能骂骂咧咧地带人走了。
等巷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周围的蝉鸣都刺得人耳膜生疼。
谭一鸣好半天才撑着身子爬起来,勉强靠着墙壁坐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的,根本直不起身来。
他也不是要钱不要命,这伙人根本就是敲诈,一开口就是那么一大笔数目,把他卖了他也拿不出来。虽然之前裴凛有劝他去报警,可谭一鸣犹豫了几天还是算了,李虎他们顶多也就是赔点钱,到时候再放出来倒霉的还是自己,说不定比现在还过分,还不如就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群瘪三流氓讨不到好,发泄够了自然也就不会再盯着他了。
所以再忍忍,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谭一鸣喘着气原地歇了半天,迷迷糊糊要昏睡过去,直到一阵电话铃响才精神了一些,勉强接了起来。
“喂?裴凛?”
裴凛在那边急声说:“一鸣你去哪儿了?快回家,有人找你!”
谭一鸣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又被人k了一顿,只好回答说:“出来转转,一会儿就回去……谁找我?”
裴凛像是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俞、俞姐啊……真人,真的!不是骗子……”
谭一鸣一惊,顿时精神抖擞:“真的要签你?”
“不只是签我,还要签你呢!”
“……什么?”
“不过俞姐说有条件,要等你回来再说……你赶紧回来呀!她就在客厅等你呢,快快快!”
“啊……行,我马上回去,你等等。”
“嗯嗯,快点啊!”
谭一鸣废了半天劲儿总算扒着墙壁站起来,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迈开步子。
李虎他们这回没拿什么凶器,只是拳打脚踢的,没见血,他还真得感谢他们没给自己再添麻烦。他掏出手机照了照脸,还行,脸上也没擦伤,衣服遮好了还是能见人的,就赶紧把身上的灰都拍净了,忍着疼把身子挺直,匆匆往家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