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西门吹雪答一声,闭上了眼。
纪微玉解开西门吹雪的发髻,乌黑的长发落在她手上。头发上沾的尘土比往次要多些,纪微玉便知道这次出行多少有些波折。
她还记得陆小凤把少爷请走的时候,脸上少了两条眉毛。
想到那张微妙的脸,纪微玉也不禁弯起嘴角。
她拿来毛巾在水里浸了浸,搓几下拧到半干,开始替西门吹雪擦洗头发。头发潮润,依旧顺滑。纪微玉又从腰带里取出另一个准备好的瓶,倒出一些自调的药水来。
皂角、薄荷、何首乌、迷迭香,四种质朴的味道细细地蔓延开来,钻进西门吹雪的鼻子。
纪微玉在手上搓了搓,起了一些泡,遍开始替西门吹雪沐头。她的纤指放在西门的发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搓按摩,指腹贴在西门的头皮上。丝丝薄荷的凉意就渗了进去,却并不很重,恰到好处。
洗完头,纪微玉拧干毛巾稍稍擦干了发顶的水。而后拿了个水壶过来添水。
重新升起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纪微玉换了块毛巾,开始替西门吹雪擦洗身子。
她是被西门夫人教养长大的,承蒙夫人看得起,她爹一直对她的要求比较严格,从小到大纪微玉做什么事情都是认真仔细有条不紊,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所以她替西门洗得也极认真。
可眼看着上身洗完了,纪微玉也有些恍惚起来了。哪怕空气中薄荷的清香也无法让她恢复绝对的冷静。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很久没有伺候他了,不像青妙朱好她们那样习以为常。
神思飘忽着,她一截手臂就毫无阻碍地触到了西门的线条结实的上臂。他整个人泡在水里,上臂的皮肤很烫,不过短暂的接触,纪微玉就感觉小臂上一小片鸡皮疙瘩竖起来,他手里的毛巾忽地掉落。
纪微玉一惊,便发现西门吹雪也在同一时刻微转过脸伸出手接住了毛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来吧。”
“……那我去准备衣服。”纪微玉有些尴尬。她的脚步有些慌乱,路过房里的铜镜,经不住多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女孩子面颊上飞着两朵红晕。
他看到了吧?所以给她台阶下?
纪微玉有些恼怒。她想那一定是因为温热的水汽都沾在了她脸上的缘故。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西门吹雪认为的自己发糗的原因,但要她去向他说明自己脸红是因为水汽的关系,她又觉得多此一举甚至欲盖弥彰。
纪微玉的思绪只离开了一瞬,因为下一刻她就收敛了神情,眼里依旧是一片淡然。
她想想觉得自己今天纯粹是多事,侍候西门吹雪的活紫嬛和朱好她们都抢着要干,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还是叫醒她们来得方便,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打定主意,心情也好了些,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纪微玉再次走进屏风,恰好见到西门吹雪正在穿里衣。“等等!”她连忙快步过去,拿起紫檀木架上的毛巾,一块包住西门的湿发一块垫在他肩上。而后才开始替他系上里衣的带子。
刚洗完澡,他的皮肤很烫。她一靠近他,那热气就团团包围住她,让她有些呼吸困难。纪微玉被这些热气弄得有些恼,快速收拾好他的衣服,让西门坐到床上去。
她另取了四块干净毛巾,在脸盆里用热水浸了些许时候,取来裹在西门吹雪的四个手脚上。而后才站起身开始替他擦头发。
纪微玉的动作很轻却很快,不一会儿就擦得差不多了。
头发擦到潮润就很难继续擦干,纪微玉拿来梳子从上到下篦下来。
长发披肩衣着随意的西门吹雪,虽然还是和平常一样眉目冷淡,但却生生添出一段风流味道。
纪微玉看了一眼就不看了,拿起一旁小桌上的剪子,跪在他床前,松开了西门左脚的毛巾。
她自然知道西门吹雪的指甲很硬,所以哪怕洗了澡,也要再用热毛巾敷了,才能剪得平整。开始怕不熟练剪不好,所以特地从脚趾甲开始剪,剪得也慢,后来便又找回了感觉。剪完脚上的,她想了想,还是去另找了一把剪子来,用热水泡洗了,才开始剪他的手指甲。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双手更重要的了。
她正待再次跪下去,却听得西门吹雪道:“坐到床上来吧。”
纪微玉抬头,只看到他也在看着她,目光笔直,那黑黑的眼眸,像一汪湖水波澜不惊。她立刻转移目光,也不再伪客气,坐到西门吹雪旁边,却在两人中间留出了一尺距离。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顺着她的意思把左手牵到了她手里。
纪微玉的手白皙小巧,像一块脂玉,几乎只有西门吹雪的一半大。
西门吹雪的眼皮轻跳一记,手指动了动,才控制住没有去握住这一块莹润的脂玉。
纪微玉没注意到,只一手捏了他的手指,低头细细地剪,故意忽略手指触到的他薄茧的粗糙感。可她没有看到自己白皙的脸上,两片浅浅的红晕分外明显。
她终于松了口气,大拇指指腹摩了摩他的最后一根小指头的指甲,确认无误,放开了他的右手,眼里含了一点松快活泼的笑意,抬起头来。
西门吹雪还在看着她,眼神莫名。她却不知道他是从刚才一直看着她,还是这一眼只是个意外。
纪微玉心下一抖,急急站起身来,道:“少爷,您一晚上没吃东西,想是饿了的,桌上的食盒里我煮了些东西,你可以吃些再睡。食盒和浴桶那些,我明天再叫人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