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吧。这是我唯一一样和她有关的贴身物件。拿走了,我就没有了,你就可以放心了。”
我抿抿唇,果断地将荷包拿起,小心藏好,向他道谢:“谢谢陛下。”往前走出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冒着冲撞的风险,扭头对他说:“陛下,为了姐姐好,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您对她的特别。让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运气好的话——姐姐还能顺顺利利地议一门好亲事。”
“我听说了——季将军有意和银家联姻。”
我想了想还是心软地答了他的这句话:“不会是银家的。我的伯娘从来就没有看上过银家,所谓的传闻不过是妇人之间你来我往的聊天戏言。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也不用把季家和银家扯上关联。”
我想起银屏,她还期待着在她哥哥娶到益华姐姐之后她能趁着季家的荣光得到一门更好的亲事。真是可惜了,她精心打的算盘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银家和殇帝关系实在太近了,伯父心中有芥蒂,伯娘更是计较这事,生怕益华堂姐万一嫁过去此事会影响她日后的生活,为了预防这个万一,伯娘选择直接掐灭源头。
新帝又恢复了寂静,这次,我连他的呼吸声都没听见。
罢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该做的我也完美地做完了。我头也不回地走出雅房、后院、赌坊。
“小姐——”“管好你的嘴,不要让我听到任何关于房内对话的风声,你要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你追着喂饭的小孩子了。”“是的。小姐。”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善人。
我将荷包带回去,偷偷拆掉又重新绣了三日,总算把绣工换成了我的风格。在去祭拜的路上,我把它当惊喜送给益华堂姐,姐姐比我想象中要惊讶很多。
她说绣了这图样的帕子是她十五岁生日当日才完成的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若不是当日实在有些拮据,她断然不会因为有人出了求有这图样的绣物的高价而将其卖掉。
“当时卖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毕竟十五岁的时候是想着要将它塞进嫁妆里,一并带去我未来的夫君家呢。”
我掩盖住眼中异样情绪,抱住姐姐的胳膊,撒娇:“那这么重要的东西我都帮姐姐找回来了,姐姐岂不是要好好谢谢我?那不如就吃醉青楼最新出的万盛酒、南锣街的蟹黄粉、盐甜铺子的红宴酥桂花糖!求求你了姐姐!我惦记它们好久好久了!”
开爽堂姐笑着打掉我的手,我瘪着嘴又环上去、将益华堂姐的胳膊抱得更紧。
“真还是个孩子!”开爽堂姐揉着额头,一副很头疼无奈的样子。
益华堂姐则不一样,她拍着我的手肘,欢快地道:“好好好,要什么就给你们什么。”话毕,主动将开爽堂姐的手和我们拉到了一起。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我望着开爽堂姐,十分认同她这句话,用力地点点头。
祖坟在山中,从山脚开始我们就要下车走路,以表对先祖的敬意和此次祭拜的认真。
我拉着益华堂姐往前走,大概是近些年疏于锻炼跑动的缘故再加上殇帝嫡姬的折磨,从前总是能跑在众姐弟兄妹前头的益华姐姐变得和我这个被继母在运动骑射上故意养废的妹妹一样了。
“姐姐变了,拖累你了。”
“这可不是我益华姐姐会说的话。”
“是的。所以也就是和你客气一下。懂吗?我的小梦楠。”益华堂姐喘气有些急。
“姐姐你又逗我玩!”
“好了好了,别生气,姐姐抱抱,抱抱。哎哟,气嘟嘟的,果然和开爽堂姐说的一样——我的小梦楠还是个孩子呢。”
“做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嘛?”
“当然没有。你只管一直做孩子,我可以当你一辈子的靠山,若是你未来夫君敢有怨言,我就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我往益华姐姐怀里钻,边钻边道:“果然还是益华姐姐最疼爱我。”开爽堂姐一把扯过我,低声呵斥:“没有一个规矩样子,还在走路呢!哪有这么玩的?而且这是上山祭祖的路,你俩不可再如此玩闹。”
真是无趣的开爽堂姐。
没瞧见大家都没说吗。因为这才是从前的季益华,才是益华堂姐的本性。大家都希望重新恢复益华堂姐的天性,只有我的这位傻堂姐急不可待地出来制止。
我当然可以选择不停下来。但此时益华堂姐已经停了下来,还对着开爽堂姐自我检讨了一句。
我们继续跟着大家往前走,只是变得格外安静,抬头低头间,我看到了二伯叹息的脸。
我以为事情会平淡地继续向好发展。
直到我们回到了昌平城,我无意之中看到了姐姐和一桢城那位姓王的公子的通信。
信中详细写了一位后妃的起居细节。
我颤抖着一颗心,不敢拖延地将这封未送出去的信烧毁,毕竟这可是一项大罪。
我本不打算戳穿这件事,我本打算装傻充愣地将这件事混过去,但奈何姐姐亲自找上了门。
益华堂姐来寻我的时候府里已接近全黑,只剩下廊上墙角的灯。
“姐姐,这是大罪,要被禁闭闺阁的大罪。”我如鲠在喉,祈祷她不要将对陛下的心思说明白,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装作一切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地和她和开爽堂姐一起过日子。
“我明白,”她的眼睛里溢出哀愁和不得已,“可在一桢城我撞破了王公子的计划。他说他和信中的那位后妃是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只是因为后妃父亲的一家之言惨遭分离。最主要的是当日我在一桢城城南小巷里见到他时他是在向外商购买武器和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