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心捋发尾,在背后扎了低低一簇,理发师下手太狠,差点扎不起来。她接着说:“问你呢。”
魏斯捷收回眼:“物流公司换了时间,今天早班送书。”
徐从心出差期间休息得挺好,但旅途奔波疲惫无可避免,复工一直忙到午后,腰快直不起来。
她蹲在推车边,眼见魏斯捷走近,影子搭在她面上:“推你回去。”
徐从心咧笑:“当我小孩呢。”拍拍膝盖起身,领路:“中午想吃什么。”
二人聊天,绕过书房正门。隔着临停区的指示牌,窦经纬降窗叫她:“从心!几点下班,我们该出发了。”
徐从心面色骤淡,循声瞧见辆银灰色轿车:“你什么意思。”
他拍方向盘:“看不出来吗?接你一起。”
“我看你是抓我过去。”浑身疲倦都涌上脊背,她挥手示意前方,指挥窦经纬开过去:“我拿个包,马上出来。”
魏斯捷跟在她后边,一直等她从休息室出来,问了句:“不吃饭了?”
“没胃口,”徐从心扬扬下巴,示意猫在吧台理冻品的郑小早,“今天你们俩相依为命吧。”
梁维将求婚地点定在郊外露营地,依山傍水,成片的绿意,看得人心旷神怡,轻易能想象一场美好仪式的降临。
徐从心来过一次,那会儿是跟人聚餐,吃喝玩乐没认真打量,今日倒动了心思,边走边瞧,用呼吸涤走心下杂念。
求婚仪式设在隔天,几个朋友跟贺耿佳团了这儿的照相馆,说是带低谷期的佳佳享受假期,恢复心情,之后的剧情顺理成章,交由梁维当主角。一切都隐瞒得极好,贺耿佳仍单方面认为梁维在冷落她。
露营地的外送服务不方便,也难怪梁维要提前准备。窦经纬的后备箱装了东西,他捧箱子走后头,跟徐从心叮嘱:“看脚下,都是石板路,要么你就直接走草地上。”
“你看好你的路。”徐从心背手信步,呼吸一收一放。方才,她趁车程浏览了群内消息记录,心尤其静,比一潭无波的水更不起褶皱。
梁维站在搭好的帐篷前,已经着手装饰,听见二人的谈话声,遥遥挥手:“来了。”
态度如常的他并未责怪徐从心无故蒸发,或许这本是兴奋的人生大事,一些差错收获了容忍。直到现在,她依旧认为梁维值得欣赏,这想法让她一阵发颤,深埋心底的厌弃浮上来。
她其实很胆小,面对梁维,不敢想象他朝她质问或发难的后果。徐从心上前,夺过他迭得粗糙的纸带:“我来吧,你去忙别的。”
26
窦经纬干苦力活更有优势,被支使去挂灯带。
帐篷顶披盖了厚实的防雨布,小小一个立在草坪间,远观极为梦幻,像绿色玻璃里的一粒灰尘。梁维在里头接线,示意徐从心退到门边,星点般的光萦绕于顶,随着啪的按钮声,电源切断,篷内转入黑暗。
徐从心摸黑往前走:“梁维。”
“嗯?”
见她不应,他接着问:“怎么了。”
她喃喃:“你看得见我吗。”
稀稀落落的光落进,沿着她的轮廓滑下,表情隐在黑暗之中。梁维皱眉,想起她应当也瞧不清楚:“别乱走,小心脚下。”
帐门撩开一角,窦经纬的身影溜进来。他问:“怎么关掉了。”
“效果挺好的,”梁维仍蹲在角落,“开灯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地上线多,当心绊到自己。”
徐从心僵在原地,听见窦经纬在旁边应和:“没问题。”
灯光再度摁亮的时候,一捧花凑到徐从心眼底,将她彻彻底底吓一跳。后退时蹭到帐篷支架,一屁股摔到草地上。
作怪的窦经纬吓呆了,手里的装饰花束放去一边,探低腰身来扶徐从心:“……没事吧,天啊,疼不疼。”动静不小,梁维也被骤低的身影惊动,跑过来检查:“说了这边器械多,你给从心添什么乱。”
徐从心被窦经纬拽着手腕,一股很大的力气将她扯起。她松开眉头,拍了拍长裤:“没事,我没站稳。”
“我只是吓一吓你,”窦经纬紧着打量她的面容,一点血色都没有,让人心往下沉,“徐从心,你是不是太分心了。”
她微笑:“是不至于。”头发散了,干脆扯掉发绳,背过身重扎一圈,她恢复如常:“继续吧,除了灯和花瓣,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梁维跟窦经纬互视一眼,都觉出徐从心情绪不佳,那种疏离的气场根本不用过多分辨。
梁维取了一旁的瓶装饮料,调侃道:“你呢,玩什么借花献佛?想送人花,麻烦走心一点。”
窦经纬顺势双手合紧,求饶的姿态,朝徐从心鞠几下:“唉哟,真是我疏忽了……一会儿请美女来点好吃的?”
梁维见徐从心接过瓶身,冲她缓和地扬唇,安抚性质占多:“行了,你别废话了,从心真要生气了。”
回程,窦经纬将功赎过,依旧充当徐从心的司机。停车场有段距离,梁维送二人过去,徐从心踩着石子走前边,他收回视线,轻拍窦经纬的背:“明天,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佳佳过来,其他都能随机应变,不用太放在心上。完美固然是最好的,但保留一些瑕疵也没关系。”他语气带笑:“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窦经纬抓抓头发,不习惯这股肉麻:“别这么说,结婚了也要多联系,跟讲遗言似的。”
梁维觑一眼头颈低垂的徐从心,斟酌着开口:“你这样怎么追得到人家?”
被人一戳即破,窦经纬唇角挂起个尴尬的弧度:“懂什么?你钻研佳佳的心就得了,又不是女人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