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楷君自是聽出我的言外之意,不過也只是乾巴巴地應和著,並沒有其餘的表示。
此刻的夏霽已經緩慢從地上重站起身來,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他垂眸,沒有看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夏楷君從上至下反反覆覆地打量了他幾眼,最終招招手,叫來僕人收拾這裡的殘局,對於夏霽,他只是在走之前略微停下腳步,說了句:「你這次可真是差點幹了件大事,好好道謝吧,你的同學似乎並不打算追究你做的這一切。」說完,他便邁開步子離去了。
到場的僕人紛紛被地上的彈孔嚇到,得益於優良的素質,他們還是一聲不吭地迅清掃完畢後匆匆離開了這裡。
很快,案發現場便歸於沉靜,這個地方只剩下了我,和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夏霽。
從事發到現在,夏霽一直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夏楷君。
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手,「走吧,回房間去。」我這樣對他說,可他只是低著頭,回應我的只有沉默而已。
維持著伸手的動作,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最終我嘗試著拉住了夏霽的手,這回他沒有表達拒絕,甚至沒有任何躲閃的意思,就好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玩偶,不再有自己的主觀判斷能力。
「夏霽……」我嘗試拉動他,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他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看我,就好像剛剛那場對話、那個開槍的動作,已經耗費光了他的所有力氣。
……他這是怎麼了?當我再度鼓起勇氣嘗試用力去拉他的時候,他的身子卻猛然間傾塌,直接軟軟地栽倒在了我的懷裡。
我也這才意識到,原來夏霽不是不想動,而是……沒有力氣。
看著這樣的他,我淺淺地嘆了一口氣,最終走到他身邊,直接將他打橫抱起,並朝著他臥室的方向,一步步走過去。
夏霽的身量不算矮,但摟在懷裡很輕,是那種纖瘦的類型。
一路上,他都沒有怎麼說話,放棄抵抗一般,他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耳朵貼著我的胸腔……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發現他好像在聽我的心跳,就好像……在確認我是否還活著那樣。
「沒死呢,我不怪你。」去往他房間的路有點長,所幸夏堡夠大,這一路上也沒見到什麼僕人,否則事後夏霽回想起來指定又得發瘋了。
對於我的寬慰,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一路上他都沉默著,而我也就那樣抱著他,直到我的腳步停在了他的房門前。
執起他的手指,錄入他的指紋,而後在門「咔噠」一聲開啟的時候,我聽見他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愣住了,那一刻我的心麻麻的,是一種極為愜意的、說不上來的美妙感受,同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只是抱著他,走進了他的房間裡。
關上門,這整個空間便只剩下我和夏霽兩個人,我能感覺到,夏霽抓住我衣服的那隻手攥得越來越緊,肩頭的布料也漸漸地濕了,夏霽無聲地哭泣著,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那麼輕。
那一刻我寬慰了,不再為自己沒能順利失去生命而感到遺憾,因為我意識到這個世界會有人因為我的死而感到傷心……雖然他的傷心八成是因為「不想成為殺人犯」所致,但僅僅是這樣,也令我足夠繼續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裡活下去了。
輕輕將夏霽放在床上,他整個人就那樣無力地躺了下去,同我對視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眼底湧現出了更多的淚來,只一瞬間,他不再看我,而是用自己的衣袖遮住了臉頰,開始一下一下地抽氣。
坐在他的身邊,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摸摸他的頭,安慰他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知道他可能並不是因為差點殺死我而感到後怕,他或許僅僅只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不受重視、為了自己今日所受到的恥辱,為了今後必須每天面對羊咩的日日夜夜,為了所有天平都向另一個人傾斜而感到不公。
真是奇怪,難道這就是喜歡嗎?在那一刻我細細回味著,發現自私如我自己,也從來沒有如此為另外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而如此上心。
我輕輕拉開了夏霽的衣袖,他紅著眼睛,用那雙哭過的濕潤眸子帶有委屈似地盯住我,而我也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吻了下去。
夏霽沒有掙扎,也沒有表現出生氣,他甚至接受了我伸出去的舌頭,強迫自己沒能做出任何反胃的表情。
我是畜生,我很卑鄙,那一刻我想,我只是利用了夏霽此刻的愧疚和傷心,來達成了我想要吻他的目的而已。
但是……他睜著那樣一雙眼睛望著我,我又怎麼能說服自己不去那麼做呢?我更深地吻住他,一下一下,動作越來越過分,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身體。
他終究沒有忍住,一把將我推開了,他咬牙切齒,終於再度打起了精神,用他那仿佛大小姐凝視著登徒子的眼神望著我,將「敢怒不敢言」四個字詮釋得徹底。
而我卻只能十分無恥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是僥倖活下來的酬勞,小夏少爺。」
那一刻,夏霽大概想的是,剛才怎麼沒有直接打死你?
「你贏了。」他說著,聲音有些沙啞
「什麼?」我裝作沒聽見,只是反問他。
自然看出來我的計倆,夏霽嗤笑一聲,「現在你確定了吧?我就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