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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盛棠摸不透秦抑的想法,沉闷的空气挤压入肺腑,把人的情绪也压的极低。
秦抑此刻在想什么,他想的很多,他没有什么把时间浪费在回忆上的习惯,可是就在他看到大将军的伤痕时,许许多多的细节一下子迸发在眼前。
他想起许多次训练时,大将军精神头虽好,但黑眼圈却是与日俱深,又想到那次在飞行器上,大将军捂住护腕不给他看。
还有那次机缘巧合,怎么就那么巧,大将军会路过游乐场,停留在上空,刚好他发语音时还在。
所有的巧合和细节迭加在一起,就不再是偶然,而是有一定具体原因。
秦抑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幕幕在眼前飞过,他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又愤怒于大将军的毫不透露。
原本他只是想凭借较为开放无拘束的思想来讲道理,可是看到这个伤口时,一切的理智都几乎消失殆尽。
他不自觉地浮现各种念头,几乎在一瞬间就想起了九。长老所谓的和亲兵队每天训练的说法,真假参半,他当初怎么就只顾着表达信任,一点没有怀疑这个问题呢?
难道长老们会不懂得三分真七分假最为可信吗?一旦他发现了大将军身上的不对劲,怀疑的种子就会埋下,进而长成参天大树,彻底离间他们的关系。
一时之间,秦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是该庆幸他没有中这个离间计,还是该懊悔自己的粗脑筋,直到现在才看到这个伤痕。
排除掉和亲兵队训练,那么就是说,大将军以前,是日复一日和其他人训练,或者说是,重伤,轮战,甚至围攻……对吗?
一星半点不曾向他提起,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羞耻感爆棚的奶甜模样,背地里却独自承受这些痛苦是吗?
没有过任何向他倾诉的念头,没有过一点和他分享的意思,这个样子,把他当作什么呢?
一个与众不同的Omega,一个愚蠢无知的Omega,一个闲暇调剂的Omega,一个毫无价值的Omega,一个可以上战场的Omega……仅仅只是一个Omega对吗?
秦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心口俱是苦涩。
他是秦抑,他叫秦抑,他不是Omega,更不是初次见面时他一口一个的小O!
秦抑冷淡地撇开眼,嘴角逸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弧度很小,平淡而突兀。
丁盛棠被这个笑勾的慌乱一片,莫大的无措和埋藏已久的恐惧将他包围,他耳膜鼓响,听到了秦抑在说话,他说。
“大……元帅,为什么不能呢,左右没有事情,难道不应该多加巩固吗?如果连基础机甲都无法完全掌控,高级机甲又怎么发挥最大威力。”
秦抑垂着眼睑,没有看他,语气薄凉清透,唯独缺了勃勃生气。
丁盛棠脸色苍白,被这一句元帅击打地体无完肤,他听不清秦抑后面说的话,更看不清雾气中秦抑朦胧的脸。
他嘴唇颤抖,手指紧紧抠在机甲锋利的边缘,喉咙干涩几乎失声,脑中填满了空白的凉意。
大将军抖动唇瓣,无声地重复:“大……元帅?”
一遍又一遍,脸上血色尽失,唯独眼角泛起赤红,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从他认识秦抑到现在,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他叫他元帅。
元帅元帅,所有人都可以叫他元帅,所有人都叫他元帅,唯独秦抑不行,唯独秦抑不会。
可是现在,秦抑也叫他元帅了……没有人叫他大将军了,难道大家都觉得他是错的吗?他不应该对古文化抱有一丝一毫的热爱,不应该把霍特星的禁忌熟视无睹。
什么时候发现的,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他以为,他自私可耻地以为,秦抑被圈养的生涯中不会知晓这些。
所以他带他使用筷子,带他去禁地阁楼,昨天他们还亲吻了的,今天就什么都不可以了吗?
第60章60。给老子不准哭
丁盛棠的眼里不可抑制地泛起浓重的湿意,他仰着脸看着秦抑,努力逼退想要流泪的冲动,喉咙梗塞而疼痛。
他看不到秦抑一贯漂亮的脸,也听不见四下霎时寂静过后突兀的抽气声,他只是紧紧抠住机甲的金属外壳。
死死地,渴求地,哀告地看着秦抑,哪怕眼睛在泪光中完全失了焦,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此时此刻,他一点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也管不了现在的形象,只是妄图得到垂怜一样,妄图得到回应和安抚。
他张了张嘴,哑透了的奶音低而弱,几乎让人无法辩识具体的吐字。
“秦抑,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秦抑抿紧了唇,恶狠狠的目光杀气毕现,他重重地扫视一周,把所有探寻的视线尽数扼杀,侧了侧身将大将军挡的严严实实。
闻言,他再也忍不住,猛地逼近丁盛棠,略带薄茧的手把大将军抠出血来的手指一根根逐个掰开。
秦抑咬牙切齿,语气堪称凶残,低低地撕裂在耳边,带起难言的战栗。
“你给老子闭嘴,不准哭!”
话音未落,秦抑一把将大将军推了进去,顺势跟着跳进机甲。
在机甲驾驶舱幽绿的暗光中,秦抑用力抓住丁盛棠的手腕,压低了腔逼问他。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一声不吭的时候怎么就不管我受不受得住,抠得手指出血的时候怎么就不看我哭不哭?”
湿润的眼泪滑落脸颊,丁盛棠抽噎的哭泣声一下又一下砸在秦抑的心尖上,他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灭顶的愤怒几乎瞬间消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