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枝閉目,念道:「寄宿者之力與念,在此處向吾之方位轉移。天靈靈、地靈靈、十二神將,急急如律令!遵從吾之力,汝之力,須從吾之召喚,急急如律令!」
耳畔,急促的風聲驟然吹拂而來。
她感受到頭髮被狂風吹得全部揚起,房間裡,有一股力量在貼著四壁盤旋,上升。
涼意順著尾椎骨,向上攀爬,一直到後脖頸,仿佛給人塞了一大塊冰。
禮枝渾身的肌肉都戰慄著,骨骼似乎都發出了吱嘎的響聲。
拜託,拜託,拜託……
禮枝在腦中反覆地描繪著晴塵的模樣。
一頭銀白的長髮,連睫毛都是白色的,一顰一笑,都美到出塵。清風吹過他的身旁,撩起了他輕柔的髮絲,翻動他的衣角,露出狩衣亮色的胴里。
她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見唯一的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面色平靜地開口,犬牙的尖尖在唇下若隱若現。
薄唇開合了三次。
兩次幅度大一些,最後一個字需要展露雙唇,以至於他面上像是在微笑。
她聽不見聲音,但能看到他殷紅的舌尖,將三個音節挑了上去。
風聲凝聚成了三個字。
像是瀕死之人的沉重嘆息。
「あやえ(禮枝)。」
房間像地震一樣晃動,桌子上的物件傾倒,杯子滾落在地,清脆地裂了開來。
耳邊的動靜森然可怖,可禮枝堅持著沒有睜開眼。
強風持續咆哮了數分鐘,才漸漸止歇。
房間裡恢復了穩定寂靜。
禮枝撥開被吹到臉上的頭髮,屏著呼吸,睜開了眼。
一個全身上下泛著瑩白微光的男人站在她滿地狼藉的房間裡。
貼在牆上的符紙飄落在他的腳邊。
他的長髮是神聖的銀白,眼眸如同瑪瑙,在燈光下呈現出深深淺淺的不同層次的紅。一襲青綠色的狩衣,灑脫又肆意。
「……晴塵。」禮枝喉嚨一酸,撲進了他的懷裡,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晴塵!你就是個混蛋!混蛋!」
這兩個月,他甚至沒有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這張面孔,竟讓人感到恍若隔世。
晴塵離去之後,禮枝克制著情緒,努力假裝這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反正她本身也就是獨自一人生活,一切只是復歸原樣,不值得痛苦。
可是,強裝的冷靜,在見到他的臉的瞬間,徹徹底底地碎裂了。
禮枝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因為哭泣而急促地呼吸著。
柔軟的衣服布料上卻並沒有熟悉的沉香的味道。
甚至,她抱緊他的時候,他的身體紋絲不動。
好像……
對她的情緒無動於衷。
禮枝立刻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