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们冷漠又八卦的神情,苏婉仪后知后觉的明白,她们根本不关心自己是谁的女儿,从哪里回来。
她们只想找个人聊一聊她们掌握的八卦。
苏婉仪点头。
她们果然很高兴。
兴高采烈的说:“这罗氏啊,是个命苦的女人。”
如此大的反差。
用明艳如火的热情去谈论一个将死又不该死的人。
“她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在家的时候,屋里的活儿都落在她身上了。”
“她哥哥们都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差点都要影响到罗氏的婚事了。
父母为了一笔彩礼钱,匆匆把她嫁了出去。
“有一回,我还瞧见她二哥伸手找她要钱呢,就在她婚后,她哭哭啼啼的给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拼凑着罗氏女凄惨隐忍的一生,或者说一生中稍微见得了人的一部分。
太阳高升。
如青天大老爷敲板升堂一样威武。
三五个身材魁梧的大小伙子,手拿着铁锤,在阳光下举起。
随着哐当的声音。
青石碑碎落一地,伴着刀光剑影似的烈日,文字散落。
罗氏十多年的名声破碎。
所有的贤惠魂飞魄散,与她无关。
她是进不了祠堂的。
她做的红豆稀粥也好,绿豆稠粥也好,都被摸黑的清晨隐去,如一场弥漫的水雾,在人间消散。
留下的只有这失节的名头。
青石碑全然碎了,人们都66续续的离开。
苏婉仪也跟着父亲回去。
她最后回头看一眼,只看得见零散的瓦砾碎石,上面拢着一团白雾,怎么也散不去。
纯白,暗哑。
每个贞节牌坊里都困在文字主人的灵魂。
可就算这牌坊碎了。
她们的灵魂也出不来。
所以这些男人们并不怕,不怕报应循环,不怕恶鬼索命。
他们以为他们不怕,他们就是对的。
黄昏降临,苏征聿又带她去见罗氏沉塘。
黄昏傍晚的云霞橙黄中夹杂着少许的淡紫色,像是拌在一起的奶油蛋糕,蓬松,柔软。
一抹,一弧,血红色的残影刻在旁边。
浑圆的落日还没下山,余晖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如诗似画。
苏婉仪凑过去。
立即有人告诉她,这就是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