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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也都回到学校了,才突然记起来,他又忘了要删沈庭御手机里的信息了。
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校门口,这会儿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晒得人头脑发晕,霍也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却见一阵模糊的重影,分不清是手在抖,还是眼出了问题,亦或两者都有。
他大概也生病了。
上一分钟的事情,下一分钟就要忘,这样的状态,还能坚持到高考吗?
曾经为一个升中考,他读了五年的初中。
“哎,那边的同学,快上课了,再不进来就关校门了啊。”门卫室的大爷远远冲着他喊。
眼前的景色一瞬间清晰,仿佛刚才的恍惚只是错觉,霍也抬头看向门卫室,下意识也冲大爷扬了个一如往常的笑,“好,这就来啦。”
一整个下午,霍也都听不进去课,被老师点名好几次,通通答不上来。
很不幸的,这刚巧是个中年期的四五十岁女老师,又教的是数学,他的数学成绩一向是短板中的短板,免不了一顿阴阳怪气的说教。
“霍也,以你这个学习态度,到底是怎么考进我们A班的?也别怪老师讲话难听,我知道你以前是十八班的同学,或许运气,或许侥幸都是你会做的题,所以今天才能站在这里。但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不思进取,很快就会重新堕落回去,你想变回十八班那种问题学生吗?”
话里话外,都是轻视贬低的语气,眼看快高三了学生压力大,老师压力也大,如此当着全班的面宣泄似的说教了霍也近七八分钟。
一般情况下,霍也脾气都是很好的,不会干出跟师长还嘴的事。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他突然就失去控制一样,凉凉掀起眸来,似笑非笑道:“十八班是我的案底吗,老师?什么叫堕落,什么叫问题学生,我就觉得十八班的同学不比A班的差。”
全班倒吸一口凉气,鸦雀无声。
邬震在底下急得直掐赵家言,“靠靠靠他是不是疯了?灭绝师太也敢斗,不要命了啊!”
那老师绷着脸皮抽了抽,被学生当众挑衅权威显然很挂不住,一拍讲台,怒道:“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我果然不能太看好你,本来以为你能考进A班至少还有得救,但我要告诉你成绩不是一蹴而就的,按你今天这个态度,你就不可能考上什么好大学!给我滚出去站着!”
霍也拿上练习册转身滚了,经过邬震他俩桌前的时候,邬震还对他挤眉弄眼的,赵家言将一张草稿纸偷偷展给他看,上面字迹潦草却真切地写着:“别听李师太胡说八道,她一直都这么刻薄,你能进A班就是有本事!”
“……”霍也唇角一勾,忍俊不禁,低头朝他俩弯了弯眉眼,走出教室。
站在教室外的栏杆边上,微风徐徐,拂乱额前几缕发,搔得眼睛酸酸痒痒的。随手翻开练习册,霍也恰好翻到了做满笔记的那一页。
这一页他印象深刻。
因为全部都是沈庭御给他讲过的题。
沈庭御在上面写了很多注释,一题题分门别类得很仔细,再看一遍,想起他拧着眉好像很不耐烦但又讲了大半天的样子。
嘴上说他是蠢货是大笨蛋,却坚持不懈地想要让大笨蛋更能多理解一点聪明人的东西。
有时候故意逗他装好几遍都没听懂,气得沈庭御炸毛用脸骂人,可即便这样,沈庭御也从没说过放弃他的半个字。
——“霍也,为什么不敢承认,明明你也很需要我。”风很安静,他听见沈庭御这样说。
这时,下课铃打响。
霍也惊觉,他竟然想了沈庭御一节课。
“完了,好像真坠入爱河了。”邬震一边望着窗外沉思的背影,一边痛心疾首跟赵家言说。
赵家言还不是很信,皱着脸道:“我觉得不一定吧,今天上午不就误会了吗?人家闹的那对儿是高一的,八竿子打不着呢。”
“多明显啊!我好歹也在热恋期。”邬震板上钉钉地说,“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不会懂的。”
“你没完了是吧?”
出乎意料的,这件关于“同性恋”的绯闻比所有人想象中的发酵还要持久、不可控,在这算不上开放包容的三线城市,社会上大部分人都抱以不太友好的目光,成了闲暇八卦的谈资。
课间在说,吃饭在说,走路在说,好像在学校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见有人议论这件事。
人言籍籍,蜚短流长。
由于热度太高,连校方都注意到了,帖子很快被删除,但风波没有因此平息。
本来只是同性恋不算多么惊世稀奇,几天过去也就不剩什么浪花儿了,可重点在那两张照片带来的恶劣影响太大,才加剧了特殊性。
到了第二天,小道消息飞传,听说林愈和周生熠已经被叫去过谈话了。
林愈当天下午就没来上课,从此以后再没出现过,那天霍也撞见他的第一面,没想到是最后一面了。
而相比之下,周生熠就显得很奇怪。
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事情,周生熠却跟不痛不痒似的,仿佛别人说的不是自己。照常上学,照常吃饭,都是一个人,很特立独行。
在饭堂,大家排队打饭,排在前边的当着他的面议论他,周生熠都能够面无表情。直到打好饭后,前边的人转身看到他,大惊失色。
对方尴尬得一时失语,傻了几秒,周生熠才不耐烦那样说:“打好了就让开。”
“哦哦,好……”
事实证明,想以删掉沈庭御手机里的信息来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很天真的,因为等第二天一来学校,沈庭御就什么都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