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将弓箭递给楚楚:“女公子。”
她接过弓箭,又不其然想起了吕布。
那狗男人的箭术亦是超绝,辕门射戟美名流传千世,可惜当时她心中藏着事,没有机会让他教教自己,倒是有些可惜了。
楚楚将箭搭好,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她的目光移向了一人。
其实她与袁术的相处并不多,他这个人不拿人当人,治下的百姓他只当做自己的财产,而不是有思想的人。
明明有着绝佳的出身,名气能力却都稍逊与袁绍,在这样天下英豪遍地的汉末能力更是不够看,甚至连手下人都忌惮,胸襟太窄,一手好牌最后被他自己打得稀巴烂。
楚楚深吸一口气,箭头对准了袁术的脑袋。
她想了想,又将箭头对准了袁术的心口,一箭射出,箭羽“咻”的一声飞出去,可惜最后箭头射歪了,这一箭中了肩膀,而刺杀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楚楚隐匿自己的身形,她低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嗤一声:“许是箭术生疏了。”
她向来报复心极重,刚刚的那一箭她丝毫没有留情,许是袁术此时命不该绝。
而袁术的肩膀中了一箭,差点被射落下马,稳住身形之时,他的守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环视四周,没有见到人,脸上的汗已经往下滴。
行踪暴露了?
四周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袁术心中惧怕,没有管身上的伤口,低喝道:“先离开这里。”
而楚楚见袁术已经走了,手上把玩着手上的弓箭,看着远处的夕阳,与李林道:“你惧怕死亡吗?”
李林咽了咽口水,说道:“若是怕死属下也不会参军了。”
楚楚淡淡道:“你看高位者也惧怕死亡,舍弃了手下,让我阿父留下来继续讨伐曹操,自己却逃走了。”
李林沉默。
楚楚问:“阿父有传信回来吗?”
李林低头:“桥公已经收到了信,并传来了回信,他不愿意走。”
袁术已经称帝,桥蕤是他手下的大将,他忠于主公,此时若是不听号领擅离,打了败仗所有的过错也就在桥蕤的身上了。
他向来爱惜名声,自然不愿在史书上落得一个胆小怕死的名声。
楚楚颔首:“我知道了。”
她知道桥蕤不会逃,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战的具体细节,楚楚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袁术逃了,桥蕤战死了,因此她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李林道:“桥公让女公子找个地方过日子,不要掺和进来。”
楚楚面上没有表情,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声音也低到旁人听不清楚:“阿父必须要活下去。”
她不知道死劫到底会怎么发生,所以她要主动出击,至少要用她的性命去换桥蕤的命,这是她欠桥家的,也是她欠桥姝的。
曹操见桥蕤、李丰、乐就、梁纲兵败退走,并派兵前去追击。
日头已经落下,天上烧起了大片的火烧云,桥蕤在费力的抵挡曹操的青州兵,此时体力有些不支,战场上硝烟弥漫,死的人越来越多,就在他支持不住要落马之时,一只箭利落的射穿他身后的敌军。
他回头,看见了楚楚,自己的小女儿。
她这一日穿得格外的漂亮,红衣醒目,正放下弓箭,手上换上了环首刀,青州兵在小女娘的利刃之下犹如脆皮,很快她漂亮的红衣上便染上了黑红的血。
楚楚嘱咐李林:“带着我阿父离开,我来断后,不要回头。”
李林斩杀了一人,脸上也溅了血,眼睛被刺激得通红,看了一眼面前红衣的少女,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从心中升起,点点头:“喏。”
桥蕤已经力竭,有了带来的人支援,压力骤减,因此边打边退,直到被李林带着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缓了一口气,询问李林:“你们怎么会在蕲阳城外?”
李林道:“属下送女公子到了彭城城外之后,她便让我提前来到了这里,说是不久将与我汇合。”
桥蕤心中一惊:“她怎么提前得知我们会来蕲阳?”
说完他不免有些慌张,赶紧道:“她人呢?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撤退?”
在战场上黄沙漫天,乱糟糟的,加上夕阳落幕之后,夜晚太黑,桥蕤一时没有发现楚楚压根没有跟着他一起撤退。
他赶紧道:“我得回去寻她,要是她死了,她阿娘可饶不了我。”
说着眼睛已经水润,上马之时,腿都有些软。
桥蕤说:“早说让你们不要掺和这件事,你们非不听,我都老了,战死沙场是归宿,她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楚楚身边的亲兵已经一一战死,周围全是敌军,这些男人就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用一副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开始接近。
北方常年干旱缺粮,这些青州兵原本是盗匪出身,后来才被曹操给收服,是真的会吃人且毫无下限的兵。
此时她已经退无可退,许是在临死之前,楚楚只想求一线生机,于是冷静的以时间起了一卦。
晋卦。
九四爻,鼹鼠贞厉,位不当也。
上位者不让依附,下面的人不让统领。
此时的她无业可安,无位可守。
就像是鼹鼠一样,能飞不能过屋,能绿不能穷木,能游不能度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