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明琢心中一紧,嘴上却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蒙你做什么,闲的没事么。”
“别装了。”
裴朗宜面无表情,“你蒙我的话自己能数得清吗?要我从头开始把我知道的给你列一遍吗?”
被他瞧出来了,不得不感叹这人实在该死的敏锐
晋明琢也不装了,平静下来看向他:“我也不能代替十六岁的自己做任何决定,你也晓得。”
裴朗宜自讨了个没趣,端起那杯碧螺春一饮而尽。
在他去拿桌上的茶果子吃的时候,忽听得晋明琢问:“怎么看出来的?”
裴朗宜看了她一眼,倒是真不习惯同她和气地坐在这里说话。
“我昨晚算了一卦。”
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将那丁点大的茶果子抛进嘴里。
“算出什么了?”晋明琢紧张地问。
“大凶。”酥脆的果子在齿间被咬碎,裴朗宜重复了一遍褂中所言:“谣言四起,飞来横祸,背叛反水,小人当道。”
他边说,边看着晋明琢的一举一动,却见她的反应竟比岑伯父还要小,心下了然。
“你知道这些。”
他笃定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晋明琢听完倒释然了许多,她干脆地承认:“我知道。”
“那么,发生了什么?”裴朗宜问。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只知道是左都御史手下的人。”
晋明琢脸色晦暗,仿佛回到了那个阴云密布,大雨连绵不绝的时候。
“他藏的极深,但定然参与了治水的重要决策,先是勾连户部,昧下了许多的银钱,致使修坝的银子有缺口。但大雨迫在眉睫,岑大人不得不先想法子凑钱,想着之后再细查,但那人见一计不成,又偷梁换柱,动了修坝的材料。”
裴朗宜呼吸一滞。
瞧着晋明琢艰难地攥着桌角,用力到指尖发白地涩然开口:“材料以次充好,修出来的水坝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几十年难遇的大水。”
晋明琢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泻千里,横尸遍野。”
“岑伯父被前一日还在赞扬他的百姓,活活打死了”
裴朗宜眼眦欲裂,双眼瞪得通红。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晋明琢不知该如何开口。
应该说点什么的,她想,她毕竟经历过一次,又比他大一些,面对面前这个尚且年少锋芒毕露的,聪明又没受过什么挫折,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的,活得如同人生赢家的,她未来的夫君,她该说点什么的。
她总得肩负起一个大人的责任。
只是晋明琢难过地想,她自己也视这段经历如梦魇,那历此劫难唯一立着的人,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