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咳嗽两声,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裴朗宜一言不发地垂眸看着他。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刘副将费力地转头,看向裴朗宜:“你能准许我进这个门,赎一赎我身上的罪,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他说着,费力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沓纸,塞到裴朗宜手里,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左都御史的罪证,还有当年他唆使我背主求荣的证据,你你拿着。”
“左都御史。”裴朗宜重复了一遍这个官职。
“是他。”
刘副将喘息着,面朝上看着床顶,眼逐渐要合上,喃喃道:“这些年他赶尽杀绝,知情人都死的差不多,我命硬,撑到现在。”
说完这一句,眼终于彻底合上,没了气息。
裴朗宜垂眸,面无表情地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外头艳阳高照,暖融融的一片,前院的宾客络绎不绝,今日起,裴朗宜就正式接替父亲的封号,成为新一任的齐王。
室内却阴冷,裴朗宜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他用力地握住床柱,撑起身子来,看向窗外的日头。
只见一滴泪,从那双桃花眼的眼睑处落下,顺着滑下,落在了那加冠的礼服上。
二十二
城北的双歧山南中,果然如裴朗宜所言的那样,寻到了晋明琢的踪迹。
晋父安排了搜寻工作,岑慎玉却是在他的指挥下带着人先到了双歧山附近。
晋父手下的人训练有素,很快就循着劫走晋明琢的马车的踪迹,找上了山脚下的一处黄庄。
索性有裴朗宜这个皇家人的令牌,没有遭人怀疑,最终在一处仓库里找到了被堵着嘴的晋明琢。
晋明琢原本有些警惕,她父亲手下的人手众多,她不认识也是意料之中,可已然被绑了一次,警惕性自然不是一般的高。
“明琢。”
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叫晋明琢放下警惕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她脚还是软的,落魄地坐在地上起不来,葱白的指节破了皮,攥紧了沾上尘土的袖子,心中有些酸涩地想,怎么不是他呢
从门外进来了个人,晋明琢垂着头,只见一角白衣,在她身前停下。
岑慎玉弯腰,将身上的斗篷披到晋明琢身上,克制又守礼地将她扶起来,开口问她:“可吓坏了?”
晋明琢任她将自己搀起来,点点头,醒来后神经一直绷着,这会儿终于得以松懈下来,她撑着精神,抬头冲岑慎玉道:“多谢你,慎玉哥哥。”
“可是,”她还是问出了口,眼神有点难以掩饰的难过:“可是,为什么裴朗宜他没来?”
上次没来,这次也没来。
岑慎玉一时没有回答,心中生起细密的疼,一向眼里都是他的姑娘,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问的第一句却是那人为什么没来。
那一刻,岑慎玉突然发觉,她明明离他那么近,却又变得遥不可及。
岑慎玉声音带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涩,艰难地同她讲实情:“这地方,就是他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