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转身问他:“小王爷,此局可有什么说法?”
“我昨日能算得了这一卦,就是天意叫我觉察到。”裴朗宜开口:“前路凶险,但事在人为。”
他沉思片刻,严肃时嘴角微微下垂,连带着五官都显得正经起来,随即婉言道:“岑伯父如今身负治水大任,需得多留意身边亲近之人。”
“自然。”岑父点头。
他进士出身做了几十年的官,京中待过,地方坐过,发于没落的伯府,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什么手段没见过,什么招数没拆过,只是见到是一回事,脏了手是另一回事。
岑父凭的是勤恳聪慧,爱民如子。
“爹,我留下来”
一旁的岑慎玉涩然开口,“留下来陪父亲共渡难关。”
“你留下来没用,慎玉。”
这本不是个插话的好时机,可照着裴朗宜的性子,该说便直白地说了。
“为何?”岑慎玉站起来,直直地看向裴朗宜,言辞悲切:“我母亲因诞我而亡,我每每想起,追思悲痛,如今我父亲也要遭此劫难,我若不留,良心难安。”
岑父瞧着儿子忧心忡忡,又波及了原本于他们有恩的小王爷,心中情绪复杂。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长成了如松如雪,芝兰玉树般的模样,是他的自豪与骄傲。
只是到底还是年轻,岑父摇了摇头。
“你留下来做什么,考你的试去。”
他将岑慎玉按着坐下,劝道:“你如今未经科考,身份不够,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
正当这时,府上门房来报:“老爷,晋家小姐来了。”
“是来找小王爷跟慎玉的吧?”岑父闻言问了一句。
他扶住儿子的肩膀,便将此事拍了板。
“你明日启程,晋家姑娘今日来寻你,是为你辞行来了,她是对你有心,这些年为父都看在眼里,你琢磨这事都比操心卦象之事更实际些。”
说完,不顾岑慎玉的挽留,出门到衙门里去了。
裴朗宜先是替岑父担心,后听他说起晋明琢的心意,闻言梗了一下,又听到晋明琢人来了,也不记恨她了,反倒有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情感。
他正琢磨着呢,便听岑慎玉忽地说:“对不住,小王爷,方才脾气冲着你了。”
“这没什么。”
裴朗宜闻言回头看他,“只是慎玉,岑伯父说的有理,你得晓得这个。”
“我知道了。”岑慎玉站起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走吧,我们去找明琢。”
那头,晋明琢被一路迎进来,在厅中坐了一小会儿了。
她来的勤,伺候的婢子都记住了她的口味。上了她十六岁时最爱的碧螺春,端了些果子来,便下去了。
晋明琢瞧着那瓷白的茶盏,盯了片刻,下决心般地端起那碗香气清雅的茶,甫一粘了唇,却又搁下了。
她早已不习惯这种茶。
就像她身临此地,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屋内的装饰摆件,丫鬟的面庞,像是掀开了铺满尘土的遮布,关于岑府的一切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叫她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