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箭在肩头爆开猩红血花。
原晴之闷哼一声,脚步不停。
她朝着元项明伸出手:“快,握住我!”
滚滚烟尘吞没了这句话,
但没由来的,元项明却懂了她的意思。他不假思索地扔下手中剑,直接照做。在那个瞬间,朝他跑来的少女似乎褪去了平凡的外表,变成另一张更加让人熟悉的脸。
“噗嗤,噗嗤,噗嗤。”
在接连三根箭羽没入之前,原晴之终于抓住了元项明的手。
她攥住玲珑骰子,感受着熟悉的,独属于出戏的拉扯感。
“师哥,我们走!”
或许是因为已经尘埃落定的缘故,在最后一刻,她还有闲心,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少年坐在屋檐上,风卷积着火星吹起他的墨发,点亮了那张如同罂粟般旖丽的脸。
这张脸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在展露的刹那,周遭的空气仿佛分裂出无数旋转的漩涡,攫取视线的同时,要那心底最隐秘的欲望不断扩大,扭曲,增加。如高不可攀的谪仙,又似诱人堕落的邪魔,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昳丽。
明明是世间最艳最昳丽的红,穿在他身上,反倒硬生生沦为陪衬,成了最下等。
身为入戏者,原晴之自然不会被魇住。可饶是这样,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褪去那无往不利,仅需一眼便要人忘我沉沦的魅惑能力,虞梦惊这幅皮相也是顶级中的顶级。
是她生平仅见的好看。
而现在,那张好看的脸再次露出错愕,旋即淹没在雾里。
第20章
第三折戏逐渐走到尾声,戏台上却仍旧只能见到原晴之的身影,看不到元项明,正在戏台下等待的司天监众人不由得露出焦急的神色。
“真的能成功吗?”
“看原小姐的神态,感觉《邪祟》的剧情被更改了不少。”
“那当然,入戏对入戏者本身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更别说还要展开营救。”
“大家莫要心急。”见状,晏孤尘低声宽慰:“原小姐不是早就说过吗,戏一开场,必须唱完。结果究竟如何,此事能不能成,还得等戏曲落幕,方能见分晓。”
“唉,到底还是天生戏骨过于罕见,柳大宗师又早已故去多年……”
“戏曲界人才凋零,不复当年!”
虽说众人方才的猜想足够惊悚,但程月华还是捧着《夜行记》原典不愿放下。
他合上了又翻开,重复这个动作,试图通过书页上出现的文字,来判断戏内的剧情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
“快看,好像有动静了!”
在他们说话时,戏曲终于推进到最激烈的桥段,所有演奏乐器一同加入,婉转悲壮,为《邪祟》第三折戏里男女主相继殉情送上最凄凉的哀鸣。
一圈人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帷幕垂下的戏台上,终于出现第二个人的身影。
明明人影是凭空出现,就像当初在司天监调出的监控里显示也是凭空消失不见。可奇怪的是,这堪称玄幻的一幕却并不让看客们感到突兀。就好像从原晴之登台开始,元项明便已经参与其中,与她共同演绎这部《邪祟》。
而如今,戏曲落幕,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出了戏。
“好!”戏台下,晏孤尘第一个抚掌,高声欢呼。
紧接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大声鼓掌,发出叫好。
“演得好啊!”
“好,好!”
“真是一出好戏!”
“原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
戏曲谢幕,理应喝彩,这是看戏时心照不宣的老规矩。况且平心而论,即便这部戏从头到尾都是独角戏和无实物表演,也丝毫不影响其精彩程度,两名戏曲演员的入戏使得它无论是从视觉,听觉,都近乎顶级。
等鼓完掌后,守在一旁的医护人员们飞速冲上台去。
“没事,不用。”
终于结束了工作,原晴之一秒从武五的状态中脱离,顺手拔下了插在肩头上的箭。
正如同晏孤尘所说,戏内终究是虚假的。原本在戏内深深扎入皮肉的箭矢,出戏后立马变成普普通通的道具,轻轻松松就能拿下,提醒她不久前感受到的剧痛仅仅是幻觉。
奈何例行的检查还是要有,原晴之只能站在原地,一边等检查,一边揶揄。
“哟,满堂喝彩啊。看来是我演的不错,把大家都打动了?”
贾文宇立马道:“那当然啦!原小姐少说也有当年柳大宗师巅峰时七分风范,方才我家监正那可是看得目不转睛。”
晏孤尘:“咳咳,原小姐演得确实精彩。”
“哎呀,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虽然我知道自己是很优秀啦,但毕竟是第一次入戏诶,总是有不足之处的。”话虽如此,原晴之的嘴角完全压不住,满脸写着“多夸点我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