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心里甭提多得意了,林家老太太向来自视甚高,明明就是个干巴巴的老太太,总还觉得自个儿是什么旗人奶奶。
现在遭报应了吧。
黄翠芬十分畅快的想,老太太要是知道身后留下的东西,两个儿子都没份儿,都要便宜了她这个儿媳妇,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儿呢
她险些都要笑出声了。
黄翠芬踮起脚使劲儿够
,一只手有些费力的抓住了匣子的一角,单手拿指定不成,她想也没想,就抬起了另一只胳膊。
就在她拿到匣子,牢牢抓住的瞬间,因为重心不稳,竟然一下子就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如果仅仅是摔下来或许还不太要紧,那木匣子也跟着掉下来,还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头。
鲜血迅流出来,又很快被地砖吸收了一部分,变成了稍稍暗的红色。
中午,林二爷提着哼着小曲回到家,现黄翠芬竟然不在家,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出门不远就是大栅栏,兴许出去买东西去了,要么去胡同里串门,也是可能的。
孙女中午不回来吃饭,他自个儿煮了一碗面,吃完了半躺着听评书,没想到眼瞅着都一点多了,黄翠芬还不见影子。
林二爷觉得奇怪,早上他出门,也没听她说要去谁家啊,他先去了宇强的炸鸡店,又去了林雨珠的包子铺,都不在。
回来后,他又去了邻居家打听,对门的老太太说,“我瞧见她出去了,走得挺快,我招呼她都没听见。”
“您瞅着她往那边走了”
老太太说,“南边。”
林二爷去了一趟柳枝胡同,西厢房赁出去了,这会儿屋门都上着锁,他和老邻居闲扯了一阵,都走出胡同口了,不知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又折回来了。
到了隔壁柳叶胡同,看到老太太的院门是打开的,立马就猜到了。
其实,别看在外头总吹嘘,自个儿家里祖上多么风光,多么有钱,林二爷是知道的,他们家真的特别穷了,以前的那些好物件一个都没留下,都让他年轻的时候胡乱卖了。
到末了,老太太值钱的饰都卖了。
也就剩下几件不值钱的镀银镯子簪子什么的,外头看着是银,实际上是铜的,也就以前的手艺人实在,镀层比较厚,不懂的人看不出来。
之前老太太要给雨珍的银镯子,其实,也是镀银的。
他进了院子,喊了两声黄翠芬没人应,进了屋子一看,那一地的血差点把他吓得差点摔跟头。
然后就跑出去呼天抢地的喊人。
黄翠芬摔了后脑勺,前额又被木匣子给砸了,伤势本来就挺严重,而且失血过多,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在天坛医院抢救了七天后,短暂的醒来了,但很快病情恶化,去了。
林二爷做梦都没想到,黄翠芬比他年轻,却走在了他的前头,一开始,他是气愤的,这人跟他过了几十年了,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呢,再说了,要去翻老太太的东西,就不能跟他商量商量
非得一个人偷着过来,这是要吃独食啊,真是没想到,独食没吃上,反倒搭了一条命。
他不但气愤,还觉得丢人,就那梯子,还有被撕开的天棚,以及地上的匣子,只要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猜出来,这保准是趁着没人,一个人来偷老太太留下的东西来了
而且,丢人都丢到外头了,这下她可是有名了,附近的胡同都能知道了。
但气愤羞愧之后,他还特别难过,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把家里的实底子说清楚。
不该让她惦记。
家里他那上锁的木匣子里,就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有雨珍拿走的她妈的箱子,其实里面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除了他不知道的房契。
就连老太太那边放在房梁上的木匣子里,也没啥值钱东西,就是几块砚石,是他爸当年捡回来的,留着不过是为了一点儿念想。
谁能想到,这点破玩意儿还让黄翠芬送了命
这下,才
给老太太办了后事,四七且还没过完呢,紧接着又要张罗黄翠芬的后事了,还好,大部分跑腿的事儿都是林宇刚和林宇强去办的。
即便这样,林二爷也受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这天,林宇刚和林雨珠结伴上门了,两人都是空着手来的,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好看。
两人还都不说话,就干坐着,过了两三分钟,林雨珠才问,“最近,好点没有”
连个称呼都没有,林二爷躺在床上特别生气,干脆扭过头装睡,不理人了。
林宇刚好歹叫了一声爸,说,“这房子是我妈买的,以后不能都留给宇强吧,得是我们四个人平分。”
不捎带上林雨珍是不行的,人家毕竟现在是市长,惹不起。
林二爷气得忽的一下坐起来了,“我还没死呢,你们算什么东西,都给我滚”
林雨珠和林宇刚倒是没再说别的,麻溜的滚了。
可隔了没两天,这兄妹俩又来了,说的还是一样的话,只是态度客气多了,林雨珠笑着说,“爸,我们也并不是想要这个房子,毕竟您和宇强还住着呢,可我妈现在不在了,我妈的那一份就分了吧,折成钱,你和宇强把这份钱给我们就成了。”
别看这房子不大,现在特别值钱,他们都打听了,隔壁胡同差不多的院子,刚卖了一百万。
即便只能平分黄翠芬那一份,也有小十万块呢。
林宇刚和林雨珠现在都特别后悔,当初买房子不应该图便宜买的那么偏,应该在前门,在大栅栏这边买。
可现在这边的房子实在太贵了,存折上的钱不够,即便有,估计也下不去手。
林二爷冷笑一声,“只要是我活着,您们都甭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