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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U小说网>虬结成疤by 今夜走漏风声 > 第57頁(第1页)

第57頁(第1页)

彭南生眼眶酸澀,胸腔里的樞管好像堵塞了,隨呼吸一抽一抽,窒息感沒過頭頂,他四肢癱軟,順著門板跌坐在地上。

「你再來一次我會死掉的…。彭南生,我真的會死。」許直行想他也是可以很脆弱的,三年前那條裂紋橫在心裡,一次又一次遭風吹雨淋,已經放射出無數道分支,只要再輕碰一下,馬上就會粉碎一地了。

他壓緊喉嚨,以為能用蠻力掩飾情緒,卻還是聽見了自己的聲帶在劇烈顫抖,緊接著有一滴液體從腮邊掉落,砸在鎖骨上,瞬間灼紅了一片:

「我沒有再等三年的毅力了…真的沒有了…你再丟掉我一次,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熱淚奪眶而出,許直行狼狽地用掌心胡亂擦試著,感受指縫一點點被滲濕。

他其實很少哭,除了幼年時期偶爾會憤世嫉俗之外,好像再沒有什麼值得他痛苦,唯獨幾次意外都偏偏出在了彭南生身上。

迄今為止,彭南生總能見證他最窘迫、潦倒的時候。

這可能就是所謂天意吧,命定的殘缺。

「你以為我這三年過得就很好嗎?!」愕然聽見他的哽咽,彭南生也徹底繃不住了,反駁的話脫口而出,可不待講完,聲音就先變調,像從懸崖曲線墜落,他喉嚨酸脹到一度發不出半個音節:

「我整晚整晚地失眠,一閉眼就是你帶著小願和別人組建家庭的噩夢。我沒想活的。。。許直行,我根本活不下去。」

初到英國的第一年,每天都生在地獄。

沒人告訴他,原來思念與生命等長,斷舍離散的煎熬只會隨著時歲流走不減反增。無數深夜裡,治療精神疾病的藥品散落一地,各種尖銳物體一遍遍刺進身體,血色染紅凌晨的半邊天,算了。。。不治了。。。治不好了。。。

公寓四十二樓頂層上,每晚向東邊的風都把人吹得愈發麻木,彭南生無時不刻不想就在日出前死去。

「可我捨不得。。。我覺得還能再見一眼的。。。」

哪怕就一眼。

彭南生治病的第一個療程就是控制情緒,醫生說他恢復得很好,其實沒有,只是觸發源不在測試範圍內而已。

就如現在,他泣不成聲,淚水浸透整張臉,將他的面容洗滌得蒼白。

「許直行。。。你當初如果主動問我一句都不會是現在這樣。」彭南生艱澀地吐出每一個字,「但你沒有。。。你只在乎你的工作。」

「我其實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的。。。你只需要給我一點點關注就好了,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至少要讓我知道,我還是被愛著的。

許直行一聽見他的哭腔瞬間慌了,右手已經搭在門把,只差一點,就忍不住要開門衝出去。

什麼委屈啊、怨氣啊、記恨啊,頃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像一條狗,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好;像一個變態,偷窺覬覦,臉皮厚也罷。他承認了,他甘之如飴當傻逼,干蠢事。只要對象是彭南生,他反覆再死幾次都可以。

彭南生的眼淚比什麼兇器都索命,許直行失控的理智硬生生被拽回大半,他半是心軟,半是求饒,嗓音粗糲又沙啞,「對不起。。。對不起,你先別哭好不好?我們可以好好說的。」

「你討厭我也好,罵我揍我都行。。。總之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彭南生你別哭了。」

許直行毫無條理地妥協,儘管知道這樣粗糙的道歉起不到多大作用,可他現在也很狼狽,實在沒有太好的辦法。

一門之隔,他看不到的是,彭南生的眼淚流更厲害了。

三年,一千兩百多天,倆人的悲號於今時此刻發泄殆盡,於無形之中形成一種共鳴,都以為自己不被愛而已。

抽抽噎噎的哭聲在寂靜如死的空間裡格外觸人心弦,不知持續了多久才有平息的趨勢。

肺腑中重被灌入氧氣,模糊的視線漸漸明晰,彭南生等哭夠了,才有空搭理他。

「許直行,你不開門是吧?」

漠視對方溫言軟語的妥協,彭南生點點頭,無所謂道,「那我們一直這樣好了,你不開門,我就在這裡等。」

明晃晃的逼迫,囂張跋扈的要挾。

威脅與警告雙管齊下,威脅是主,警告是次。

換個人來,這樣的恐嚇根本不具威懾力,可偏偏裡面關的是許直行,也偏偏外面守的是彭南生。

彭南生專治許直行。

似乎是拿定了對方的死穴,他最後打下一劑猛藥,「熬吧,看誰先死。」

許直行不出所料被唬住了,他活到現在二十九年,自詡能力齊全,沒有短板。為數不多的幾樣貪嗔痴妄念全部與彭南生掛鉤,而對方的喜怒哀樂亦作他畢生無解的軟肋。

區區一扇門而已,想要打開不費吹灰之力。

但在此之前,他要鄭重、謹慎地確認一件事,大抵知道答案,可他必須要親耳聽見那人親口承諾,他不要答案,他要亘古不變的誓言。

許直行靠在門板上,聲音輕顫,好像貼在彭南生耳邊,今天數不清第多少次,他又叫對方的名字:「彭南生…」

不同的是,這一回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的控訴,也沒有欲言又止的嘆息,正常得讓人懷疑剛才種種激烈的摩擦與碰撞是不是夢境來犯侵擾。

幾秒鐘後,夜以繼日作祟三年,反反覆覆困擾於心,梗塞思慮的問題被釋放出口:「彭南生,你是不是也還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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