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剩下的亲人,只有他这个形同陌路的儿子。
还有几个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还记得他曾经年轻时候意气风的样子,所以愿意来怜悯他最后一眼。
但他还是掏了钱,帮林兆丰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墓地。
他跟邻居阿姨说,“我不是可怜他,只是我奶奶走以前,求我等他老了不要完全不管他,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他奶奶,也就是林兆丰的母亲去世得更早。
在他高一就离开了,但这个老人曾经对他很好。
更何况……
林炽垂下眼,低声补充了一句,“他也养过我几年。”
邻居阿姨知道林炽家里那些几十年前的旧事,对于林炽的说法,也不意外。
她摸摸林炽的头,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伢子。”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林炽背上包,回到了自己家那个老宅。
老宅里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好像更破败了一点,其实他给林兆丰的钱也不算少,完全够他在这个县城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可是家里的窗户还有一角是破的。
林炽看见那个洞口,也是无言。
这个洞口就好像这个房子里几十年生活的缩影,总是这样破破烂烂的,表面撑着架子,内里一塌糊涂。
他进了室内,打开了灯。
昌玉县这种地方的夜晚,本就远比大城市里要安静。
他家的老宅里虽然亮着灯,但四周都安静无声,只有寒风拂过枝叶的声音,总是怪吓人的。
林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上次躺在这里,好像都是两年前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回来看林兆丰。
此后,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了。
他还记得林兆丰在他小时候怎样拿着棍子揍他。
记得他曾经在下着大雨的夜晚负气出走。
记得他抬手轻轻抚摸过母亲潮湿红肿的脸。
很多很多事情。
让他如鲠在喉,终日无法释怀。
可现在,居然就这样人死如灯灭了,往事一切如烟。
林炽呼出一口气,彻底没了睡意,干脆披着衣服起来,到院子里抽烟。
冬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凄冷的,何况这院子简直是萧索破败,时不时还能听见野猫从墙上溜过的声音,但他披着厚厚的大衣和毯子,倒也不觉得怎样。
可是他抽了半支烟,却敏锐地听见院门前传来了一点动静。
林炽皱起了眉,慢慢从躺椅上直起了身。
总不能这时候有小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