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刘屯,很多乘客都真的下了车,作为乘警还有列车长、列车员,既然高岛大尉了话,自然也就没人阻止了,反而是希望人走得越多越好。
甚至又过了两个站,还没等到普兰店这个二等大站,程延再次巡逻的时候,车上已经没几个人。
程延很轻松走到车尾,将情况报告给了高岛、藤野,以及另一个不认识的少佐。他们三个显然对此事并不关心,只关心还有六七个小时才到大连北站,那时会有关东军高层的迎接仪式。
作为低级军衔的军官,高岛也好,另一个少佐也好,都显得很激动,一边修理自己的相貌,一面还问彼此的意见。反倒是程延很好心的提醒他们:既然是护送皇军阵亡将士回国,要是服装太整齐、容貌修整太好,是不是。。。。反而不好。。。。。。”
程延这句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高岛拍了拍程延道:“程桑,你的提醒这个恩情,我跟藤源君都是要记一辈子的。”此时程延才知道那个少佐姓什么。
程延提醒完了,就不再管三个鬼子在那里手忙脚乱,又将自己打扮得哀伤、邋遢一些,报告了一声,准备回头再次巡查已经快空了的车厢。
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藤野道:“下一站,我们是不是打个电话给报告一下这件事儿。”
这是乘警长的权力与责任,但藤野似乎忘记了这件事儿。甚至连程延的提醒,他都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后面的车厢,说了句:“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程延对着后车厢深鞠一躬,转身而去。
程延一直往后走,终于看到了一个便衣陶小三儿,他踢了陶小三一脚:“你在这里待着干嘛,去五号车厢,这是高岛大尉的命令。”
看着陶小三跑去了五号车厢,程延又沿着车厢一路找下去,又现了新来的便衣队长而那个陶小三儿也站在他的身边不再往前动一动了,于是程延还算客气的比那个还很不熟悉的便衣队长说道:“高岛大尉让派两个便衣到五号车厢守着,您看。。。。。。。”
那个便衣队长说道:“你看我还得查看人群中有没有抗日分子,分不出身啊。”
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程延并没有戳穿他的话有多不实在,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便衣队长看来也是一个活不过三集的蠢货,这种时候要么表现积极些,跑去主动找藤野领取任务,要么就快点跑,继续在这里打官腔,等过后追究责任,难免又是一个替罪羊。
程延走到了五号车厢前,只是站在车厢头往里看了一眼,现在车厢里只有两个警察,里面在案时“就被破坏的现场”也保存得很好,就等着车到站了再说了。
就这样,车一直往前开,虽然车内原来的乘客几乎都下光了,但剩下的十几个站还有人要上车去大连,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但车厢里慢慢地又多了些人气,只是上了车的人听到车上这些晦气的消息,又开始后悔了,纷纷下车,一直到了凌晨七点多,车马上就到了大连北站,车上剩下的乘客已经不到一百了,而且大部分是新上车的。
就在既然进入大连北站的前一站,藤野又将所有乘警还有列车工作人员再次召集,要求他们下站后立刻安排乘客离开列车,不要影响关东军高层对阵亡皇军的哀悼,至于那四具尸体,恐怕在藤野脑子里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大连北站,程延并没有如藤野那样“有幸”参加这个仪式,而是马上跟着其他乘警旅客离开了列车,甚至连五号车厢的王警官都不必再留在那里了。此后的时情,程延只能远远地观看着在车站举行的盛大仪式了。
而那死了的四个人也终于在第二天才有人过问,而这一过问,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人才大惊失色,他们昨天也站在站台上,但是为了维持治安,根本没有闲功夫过问车里这个凶手案,也因此,已经回到家一天多的程延就又一次被叫回了站内的宪兵队部,接受新川队长的问话。
“你说一下,当时案时,高岛大尉是如何下达命令的?”新川并没有对程延太过严厉,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高岛长官说,车尾的阵亡皇军最重要,这件事儿,等到了终点站再说。”程延如实回答道。
“嗯,这个高岛大尉也承认是这么说的,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到五号车厢的,到了后,你到采取了什么措施?”
“报告少佐,我是在车头听到警铃后,马上找火车司机看了一下表,记下了时间是11点14分,然后按程序添写在单子上后,我让方恺呆在车头,我自己一路跑到五号车厢的。”
“当时五号车厢里只有王警官还有一个见习警,对吗?”
“没问题,他们两个都在一起,我到了之后,才让那个见习警快找藤野乘警长去汇报这件事儿,火车上的事情只有他有权力处置,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后来乘客下车跑了,王警官说,你还阻止了乘客下车。但是高岛大尉也承认是他阻止了你,任由乘客离开列车?”新川这么问就有点问题了,明显这个锅要由高岛来背了。
“报告新川长官,高岛大尉也是为了车尾。。。。。”程延连忙为高岛辩解,毕竟新川跟高岛都是日本人,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这不该你操心,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新川打断了程延的话。
“是,没问题。我后来还去车尾提醒过藤野乘警长,车里的人都快下光了,但高岛大尉说,什么都没有车尾阵亡皇军重要,大连北站还有十几位将军等着呢!对了,我这句话是我问藤野乘警长是不是到了下一站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车内情况,高岛长官不让打电话。”
“嗯,程桑,你的良心地很好。这件事儿也是事突然,希望你不要随便乱说。”新川又勉励了程延一句。
“我知道,不过是死了四个乘客吗?哪有阵亡皇军重要!”对于程延的回复,新川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他并不想说出实情来,那程延自然也就不应该知道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我听列车长说,你在一号车厢安排了两个新京来的客人,是新京警察厅特务科何科长的亲戚!”新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是的,是的,其中一个叫何晓纲。他们是通过新京站的何清认识我的,只是想坐得暖和些,一直坐到大连北站才下车,警铃响起时,我正在跟他们都在车头,很多人都可以做证。但下车时我没在车头也没看到,还是孙列车长告诉我,他们下车了。”程延一丝不苟如实地讲了当时的情况,毕竟这一点对他同样有利。
“北站下车,好的,这个线索我们会调查,但你不要告诉那个何科长还有何晓纲知道。”新川又问了程延几个问题,就让程延走了。
看着程延走远,新川少佐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一叠记录扔在了桌子上。这还真是一笔烂账,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居然要求他来调查,显然高层有人要追究这个高岛的责任,但从全程来看这个高岛做的也似乎没什么错,至少站在新川角度来看高岛甚至整个铁路都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唯一错的就是新京还有大连特高课对护送这么重要人物太过草率,全程都对铁路宪兵保了密,反而要让铁路宪兵来调查这个烂帐,这不是难为人吗?难道又要高岛还有铁路宪兵队对此事负责任,新川虽然官职只是少佐,但他是不认可这个结论的,所以他决定要向满铁还有大连铁路警备段高层汇报这件事,这个哑巴亏,他们可不能吃,那怕是扔出一个小便衣当替罪羊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