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惊泽缓缓拿起托盘上的匕,思绪万千。他倒是不怕死,只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其次,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若真因此功亏一篑,他着实不甘心。
“惊泽,你怎么了?”辛白欢一眼看出6惊泽的犹疑,好意出声提醒。
她从6惊泽出现起便开始观察他,观察得很是仔细,在她看来,这少年长得确实像刘云袖和6赢,但天下之大,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不说其他单说皇宫,刘云袖与一人长得就有八九分相似。
说起那人,辛白欢不由想起了一件当年的疑心事。“若是怕的话,让蔡公公帮忙吧。”
“皇后。”6赢喝住辛白欢,随后对着6惊泽道:“朕问过御医,这点小伤不碍事,你放心。”
“嗯。”6惊泽应声,扬手一划。瞬间,白皙的皮肤开了道鲜红的小口子,他将割破的手指放在古玉上头,任由鲜血滴落。
“啪嗒”。
鲜血沾上古玉,慢慢铺开,接着,古玉里头的血色开始上下翻滚,像是要活过来了。
6惊泽屏息盯着古玉,神情紧绷,右手再次在衣袖中握紧了刀片。他心里清楚,自己并非6家血脉,身上的血也铁定开不了祠堂大门。到时假冒皇子之事败露,6赢便会下令杀了他。
而此刻,6赢就站在他手边,他自信能制住他。
6惊泽摆开肩头,做足了擒拿6赢的准备。
谁想,古玉动了,绕着一个方向在龙爪之间转了起来,片刻后,只听“咔”地一声,祠堂大门开了。 6惊泽怔怔地看着前方,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血能打开祠堂大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蓦地,他想起了那个疯女人,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那些女人有什么好,她们只贪恋你的权势地位,根本不是真心爱你。”
原来,他也是个皇子。
呵呵。6惊泽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
祠堂大门一开,辛白欢眼中的期待全化成了灰烬。
众人进入祠堂,6惊泽拜过祠堂里的列祖列宗,正式入了6家族谱,赐名“6惊泽”,按照年纪正好排第六。
*
祭拜完列祖列宗后,众人各自回宫,夜里才去未央宫一道用晚膳。
“回宫啦。”6珏趴在6观棋肩头,好奇地看了眼走在身旁的6惊泽,“六哥哥。”
“嗯?”6惊泽偏头看去,正好对上6珏的天真模样。想起儿时的自己,那些孤寂痛苦的记忆在脑中闪过,他面上猛地掀起一道阴冷的杀气。
“啊!”6珏被这眼神吓了一跳,急忙缩回6观棋怀里。
见状,6观棋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不点,关切道:“怎么了?”
“没怎么。”6珏躲在6观棋怀中,脸埋得深深的,不敢再看6惊泽。
6观棋温柔地摸着6珏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抚他,“六弟,你初来皇宫多半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往后若是有哪里不懂的,或是有其他问题,尽管来找我。”
“嗯。”6惊泽含笑点头,眼底却沁着尖锐的寒芒。如今他还没在皇宫里站稳脚跟,报仇的事自然急不得。
“那好,我先送十一弟,不,现在该叫十二弟,我先送十二弟回平朔宫了,你慢走。”说罢,6观棋抱着6珏往一侧走去。
“五哥慢走。”6惊泽站在原地目送6观棋远去,唇角的弧度飞压平。
*
从记事起,他便被养在寺庙里,除了一方院子哪儿也去不得,直到那天,有个老人将他带离了寺庙。
一路上,他问过老人为何要带走,问过他们要带去哪儿,还问过他爹娘是谁。然而老人只说他们要去塞外,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
时间久远,他不记得那是什么寺庙了,再者,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寺庙兴许早没了,真要查起来估计什么也查不到。
6惊泽负手在后,大步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中,广袖随风而扬。他的眉头皱了又皱,深得有如刀刻。
他在脑中暗暗回忆。寺庙是查不到,但人或许能。
纵然那女人见他次数不多,但他清楚地记得她的脸。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年纪很轻,眉宇间却覆满了幽怨之色。
她究竟是谁,为何会与6赢生下他,又为何要将他养在寺庙后院,生怕人见着。
这一点,6惊泽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晴空万里,时值六月,天气炎热,日头更是毒辣,晒在新换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6惊泽伸出手,任由单薄的衣袖滑落,露出一节被晒红的手臂。他厌恶地拧起眉头,转身进了遮阳的长廊。
忽然,迎面走来一名女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衣着华贵。 对上来人时,6惊泽浑身僵直,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他出神地瞧着她,眸色不住地变幻,翻涌,最后归于沉寂。
恍惚间,那些零星的画面再次在脑中浮现,几乎全是苦的,唯一一点温馨便是她不疯的时候,她会给他穿衣裳,会给他梳头。
然而这画面很快便裂开了,轰然倒塌,比午夜里的昙花还要短暂。
“你是,惊泽?皇兄刚认回的民间儿子?”6祈宁停下步子,温婉地瞧着6惊泽,姿态优雅端庄。
6惊泽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心头暗潮涌动,面上反倒一派平静,故作疑惑道:“抱歉,我初来皇宫,许多人都不认得,请问你是?”
“傻孩子。”6祈宁笑了,上前道:“我是长晋公主,是你的姑姑。”
这话犹如利箭一般,直接扎进了6惊泽的心,此时此刻,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