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人请的讼师告其谋杀,王照升拒不承认,然人证物证俱全,辩驳亦是无力。
依当朝律法,诸谋杀人,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堂上代表即刻执行的火签落地,清脆一声响后,便有官兵上前将王照升拖去刑场。
陈寻一个时辰后便知道了此事,心中巨石落地,亦是喜不自胜,当即推开怀中的美人,亲手写了一封请帖,邀陆迢隔日去茶楼相见,遣了得力之人给他送去。
“大人,您只顾着自己高兴,倒是把奴给晾到一边。”美人心有不满,柔弱无骨的藕臂伸进陈寻的衣领,贴在他耳边娇声呵气。
“小妖精。”陈寻将她一把揽到自己腿上狠揉两把,听得耳边莺啼阵阵。
美人吟哦的姿态使陈寻越发不能自抑,他抱起她走向床榻,“本官这就来好好审你这个贼妇人!”
一刻钟后,鸳鸯被中的红浪止歇下来。
陈寻从欲望中抽身,心想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年过三旬尚且如此,何况那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自己这步棋倒是走对了,若是能将这人也拖下水,这江南一带,他们大人还有什么不能成事的?
唯一一点不好,便是那夜陆迢收的不是他准备的人。
这好处,算收还是没收?
这可不能含糊过去。
到了下值的时辰,陆迢上车后,赵望朝里问道:“爷,咱们——”
“回府。”陆迢沉声打断他。
马车一路东行回了国公府。
书房,陆迢拿出那封血书,王照升在这上面交待的极为仔细。
他童试时作弊被人抓住了把柄,然而那人一直等到去年夏才找到他,威逼利诱之下,王照升便答应替他给卢临下药,却是被那人蒙骗,亲手毒杀了自幼对他多为照拂的义父卢临。
随后偷走了那人所指要的一份账簿。也正是在交账簿的时候,王照升见到了陈寻。自以为要被栽培,大好的前程唾手可得,才有了为他唆使去杀白墨之事。
当真是被蒙骗,全然不知那药有毒?
陆迢不信。
他从书房博古架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个乌漆梅花纹雕檀木匣子,中间的锁身是金溶成的并蒂莲。
匣子用了许多年,边角无可避免地掉了些许漆皮,露出泛黄的木身,但仍旧是完好的,定时用桐油擦拭,乍看之下簇亮如新。
足见出主人对其的爱惜。
陆迢打开了它,里面放着一本因浸水而变皱发黄的手札,血书与这手札一同被封进了匣中。
去年十月,陆迢在济州附近的渝州探望病重的恩师,夜渡四水时在里面捞起一个重伤的少年。
与今日王照升所书,囫囵拼凑出一个全景。
卢临当时口喷鲜血,却并未死绝。昏倒一阵后又醒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这无人知道的手札托付给府上一个十二岁的小仆。
可惜那少年出府没多久就被人发现,好在其身形瘦弱,易于躲藏,强撑着一口气又遇到了他。
陆迢将匣子锁好,放回原处。
回到黄花梨透雕书案前,那上面还留有一封突兀的红绫烫金双贴。
陆迢看完后略沉吟一阵,唤来了松书。
松书是大房奶妈的儿子,与陆迢同年,陆迢进学后便一直是松书替他打理内务。
松书进来打了个揖,“爷,您有什么吩咐?”
陆迢问道:“我库房中女子穿戴的首饰可多?”
“多的,耳环,步摇,发簪,手镯,占有两个八宝盒。”松书回忆完后又补充了句,“都是小姐们喜欢戴的样式。”
小姐们喜欢戴的样式。
这后半句入耳后陆迢有些不悦,“你从哪儿听来的?”
松书被问得一愣。
府上三小姐的生辰不是年年都在五月么?一到那天全金陵的贵家小姐们都要来这里,想不知道也难。
“去年三小姐过生辰时……”
此话一出,陆迢便知晓是自己误会了,抬手止住松书。
“都取来给我看看。”
不久,两个八宝盒齐齐在陆迢面前打开。
里面的首饰琳琅满目,贵气或素雅,珠石或金玉,一应俱有。这些沉睡在木盒中的漂亮首饰骤然见到天日,又活了起来,在烛灯下流溢出华光。
陆迢看过这些,取出了几样自己觉得不合眼的。
目光又落在放耳坠那处,一对珐琅掐丝累和田玉兰花耳坠子静静躺在那儿。白玉莹润通透,与她那动不动就烧起来的粉耳倒很相配。
陆迢勾勾唇角,笑得玩味。
他取出耳坠,新拿一个大小适宜的首饰盒单独放了进去。
将这耳坠与一只八宝盒一起交给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