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吞吞洗漱完,清醒了少许。因而在用过午饭,司未又端来一碗药时,并没立即去接。
日光明晃晃从窗边洒进来,映在那双清透的黑眸之中,很有审视的意味。
司未不由心虚起来,前几回的药里确实……确实加了些药方上没有的东西。
是辛葵。
辛葵性温,服之生热,虽能解风寒之症,但也会生出别的症候。
神思不专,头脑昏沉,像姑娘这种的,还多了个嗜睡。
可那都是大爷叫放的,与她无关。如今这碗是真没有了,只是一碗普通的,能解伤寒的药。
司未讪笑,又递了一遍,秦霁仍是不接,望向她的目光里充满怀疑。
她无可奈何道:“那我喝给姑娘看一遍。”
秦霁默默望着她。
司未弯肘收回碗,嘴唇还没碰到碗沿,冲人的苦味一股脑先涌进鼻腔。
她瞬时皱紧眉头,正为难着,隔间陆迢的咳嗽声穿过薄薄的舱壁传了过来。
司未立马改口道:“那我去送给三爷喝?”
她提高声音,有意要给隔间也听到,“三爷总跟姑娘在一起,不注意着些,过了病气可不好。”
秦霁用力点头。
司未出了门,听到她顺利送完药,秦霁站起来,蹑手蹑脚停到了隔间客房的门外,半掩着身子探头往里看。
陆迢正坐在棋桌旁,药碗放在一边。
他落完子,便端起了药碗。
一口喝尽。
秦霁看得清楚,心中疑虑被打消。
或许真是困了,秦霁想着,又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余光瞥见门边的人影离开,陆迢才拢起眉心,起身去倒了杯茶。
这药还真苦。
怎么她每次喝都是不声不响?
这两天都是晴日,客船慢悠悠驶在河道上,时间成了船下的水,随着日夜不停的摇浆声淌了过去。
秦霁正是被拍船桨的声音给吵醒,她回房没多久又撑不住睡了,这会儿醒的却正是时候。
才推开床边的小窗,澄黄的余晖便投了进来。
她赶上了黄昏。
秦霁还没见过水上的黄昏,从京城南下的船上,她镇日惶惶不安,根本无心去赏景,此时却能腾出这个闲心。
窗外,天边云蒸霞蔚,一片晴空中见不到一点蓝。垂眼往下,水中倒映着的是粼粼霞光,金乌在波浪上浮动,好像掉进了另一片天。
陆迢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她半坐在床上,手搭着窗沿往外看的情景。
“在看什么?”
“夕阳。”秦霁心情尚可,说话时不自觉翘起唇角。
陆迢关上门,他上床时,秦霁自觉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半窗边赏景的好位置。
陆迢便坐在她旁边,将就着望向窗外。
他自幼便生活在金陵这片水乡,这些景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并不觉稀奇,不像她。陆迢的目光收回来,落到了她的脸上。
秦霁很快便察觉到了,她实在迟钝,这会儿才想通方才听到的“嘎吱”声因何而起。
他关了门。
手从窗沿落下来,才撑在床上,还未来得及想出借口,陆迢先说了话。
他偏首问她,“涂药了么?”
秦霁一懵,随即指了指一边桌上的药碗,“刚刚喝完。”
“不是这个。”陆迢伸手摸她的额,烧已经退了下去。“我帮你涂。”
这种事上,少有秦霁选择的机会。
陆迢将她抱到自己身上,一只长臂环住她的前腰,提起堆在腰间的繁复裙摆,另只手则往下去,给她涂药。
他指端裹了一层白色药膏,初初探入,那凉意便惹得秦霁打了个激灵,后颈变得僵直。
才一个指头,就被一腔柔软紧紧裹住。
陆迢偏过脸,唇掠过她发烫的耳,“上药怎么也怕?”
男人的语气一本正经,然而动作却全非如此。
凉腻的药膏早被抹了个干净,指腹在紧裹中绕着圈,一遍一遍,往柔软深处推进。
他的指腹粗粝,上面有一层薄茧,每一厘的移动,都能在身内蹭出烫人的温度,几乎要将秦霁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