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如今的主母便是谢家女,就像是令仪的阿嫂,也是谢家女儿,两人也是姑侄。
王家家主为九卿之一的太常,与令仪的阿父一直关系尚可,两家加上阿嫂是谢氏女,同王家主母那一层关系,两家平日里也常有来往。
阿父常说王家家主王翼是个清正君子,为人正直忠义,其家眷也秉持着家主的意志,不曾对被圣上冷落的崔氏两幅面孔,见到平日聊得来的荀夫人,笑盈盈地带着她家三娘就过来了。
长辈凑在一处,便是先夸一夸各自的孩子,然后你来我往地在一处闲谈。
长辈在前头交谈,令仪便和王家三娘走在后头,义兄郭暧垫后,与两个女郎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与令仪的素雅灵秀不同,王家三娘子王窈追求花哨艳丽,每每出门,衣着必锦绣绮罗,色彩缤纷,发髻上也热闹的紧,华丽又精致,一身的奢靡贵气,就算是站在千军万马中,也能被人一眼瞧见。
不仅是那身打扮张扬显眼,也因为王三娘子容貌甚佳,长相明艳多姿,再经过一番妆点,更是耀目璀璨。
令仪想起阿母提起王窈时含笑的话语:王家三娘子,是个顶顶扎眼的存在。
令仪刚出神完,想找些话同王窈活跃一下气氛,还没张嘴就让对方抢了先去。
“听闻你家要回清河了,可确定日子?”
王家三娘子是个十分有精神头的女郎,性情也不似令仪内敛沉静,甚至可有说是洛阳城有名的泼辣张扬,跟令仪完全是两种性情。
可能也正是性情的天差地别,两人好似从未在一个圈子里,尤其是洛阳城上下又总喜欢拿她们二人做比,两人只要一同时出现,气氛便会不受控制地变怪,令仪每每察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飞快逃走。
王窈大抵也是如此吧。
王窈有没有因为旁人那点品头论足暗暗跟她较劲令仪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没将这些闲的长草的话语放在心上。
见王窈问起归家的事,令仪也有了话题,笑吟吟道:“阿父说是这个月月底,先将家中的书简晒一晒,以免水上泛潮损坏。”
“这般快?”
王窈神色一怔,蓦地说了句。
令仪拂了拂腰间玉珏,眉眼弯弯道:“也不算快了,左右几日就处理完一些杂事了,不回去在洛阳待着作何?”
这本是个在外人看来很是心酸悲怆的事,但就这么语气轻快地被身侧的女郎柔柔地说出来,王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同时,王窈被对方那抹柔软温润的笑夺走了注意力,心下只觉得洛阳上下拿崔令仪同她作比较倒算是有眼光,这样端美灵秀的好颜色,连她都能看呆了去,何况那群蠢物?
眼看着崔令仪就要远离都城,回到清河郡,再无“洛阳双姝”,再无女郎可越过她的风头,但王窈的心境却有些复杂。
其实有人作伴也挺好的,她一个人被架起来倒有些高处不胜寒了。
但眼下情形已定,王窈想再多也是无用。
她忍不住叙起了往事,倒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
“原本以为,储妃之位必定会从你我二人之中出,却不想如今都没了机会,当真是世事难料。”
当今圣上在凉州时便立了世子,便是长子燕铭,才德出众,霁月光风,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早在大封功臣良将时便被册封为太子,而太子燕铭也早有婚配,储妃正是西北大族李氏长女李青岚。
洛阳那些想让女儿当皇后的世家落了空,王窈也落了空。
令仪虽然跟她不算熟稔,但隐约知道王窈似乎想当储妃。
怕王窈误会她一直在跟她抢东西,令仪忙不迭解释道:“我并没有想当储妃,王三娘子误会了。”
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要嫁给太子,不,现在不是了,是燕庶人。
王窈听见令仪这些许有些慌张的话,一时觉得有些有趣,来了些兴致,饶有兴趣道:“崔娘子想没想先不提,但当初燕庶人倒很是倾心崔娘子,崔娘子应当也知道几分吧?”
听到王窈提起这等破事,令仪有些窘迫,叹气嘟囔了一声:“我也不想,也拒了回去,可燕庶人是个榆木脑袋,不听。”
令仪小声的辩解话语带着几分郁闷,王窈瞧着她,不由得想起一朵被日头晒蔫了的玉兰花。
也不打趣人了,王窈望着积云山上的盈盈春色,意气风发道:“不过没关系,当不了储妃,我便去当王妃,我身为王氏女,又这般出色,定然要配个好郎婿,不能辱没了我家门楣才是。”
王窈说这话时,神色骄傲的紧,还夹杂着一丝小小的得瑟,让令仪看得想笑。
“自然,以王三娘子的上上品貌,定然是要配个顶好的郎婿才行。”
令仪笑盈盈地附和着,也确实觉得王三娘子有很大的纪几率做王妃。
虽然有些事早跟她没关系了,但基本的一些东西令仪还是知道的,譬如今上有五子三女,除了长子和次子娶了妻,其余三个还未成家,如今入主了洛阳,这新妇,自然是要在洛阳选了。
而出身王氏、品貌上乘的王三娘子,定然会进入圣上与皇后的视野,在王妃的选择之列。
就是不知会成为哪位王妃了。
思绪越跑越远,也不由跑歪了,想着若是不凑巧同她那前未婚夫凑一对,眼瞅着两人的脾性,怕是有够热闹的。
“崔娘子倒是个嘴甜的女郎,若、若是没有那等意外,说不定我与崔娘子便能做个妯娌,想着也很是不错呢。”
王窈看着她,忽地聊起了些乱七八糟的,令仪失笑摇头道:“王三娘子就别开玩笑了,令仪如今可没有机会同王三娘子做妯娌了,王三娘子还是自己做王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