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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心之所向三（第1页）

第二天，李心遥陪着父亲下田，弯腰手作插秧。

旁边一块抛荒的地可见结块裂痕，目之所及，抛荒的地一块又一块。

一群小孩裤脚挽起、嬉笑着跑过，叫道：“那边的地没人要了！没有鱼了！走！”

李心遥望着出神，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农忙时节，绿油油的稻田连成片，没有抛荒，没有干涸，田里到处可见跳跃的鱼，而现在……她心里无法不悸动。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每天艰苦的劳动都要持续到天色昏暗，才收工回家。

这个时候，米书记来找方学农的儿子方新桅了。

他们在商业大楼下见了面，方新桅请米书记上楼坐，米书记说来杭城考察，顺道过来看看他，一会儿就要赶回去，这儿环境挺好，让方新桅带他走走。

方新桅说好，知道米书记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话要对他这个杭城新桅外贸有限公司总经理说。

果然走不几步，寒喧两句，米书记直接说：“我啊，是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想法。跟你说几件我想说的事。”

方新桅看米书记如此慎重，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米书记，您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您直说就好了。”

米书记先笑笑说：“你也别老叫我书记了，我看着你长大，咱俩今天就是叔侄，聊聊天。这第一件事呢，就是你爸，你爸最近一直在村里说，他这个不种地了，

马上就要到杭城来当城里的老头了，这个是好事，也是你的孝心，但是你爸手里呢，这不还有一百五十亩地，你爸一直是村里的种粮大户，种得好好的，他突然一走，这个地要让人家接手啊，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万一没人种了，撂了荒了，会有很大的损失，你呢，一直是你爸的骄傲，你说啊，他会听，你帮我劝劝他。”

方新桅赶紧答道：“明白。叔，这两年我在杭城确实还不错，我爸挺高兴的，我妈走得早，我爸拉扯我长大，我也是觉得他太辛苦，想把他接到我身边来享享清福，我爸那人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地他种了一辈子，能没有感情么？这地不能说荒就荒了，您放心。”

米书记点头：“好，这第二件事儿呢就是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知识有文化，敢打敢拼。”

方新桅不解地问：“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跟我您就别见外了。”

米书记笑着亮出底牌：“我是这么想的，你这样的人才能够回到大同，回到村里来发展，会大有作为，因为你有先天的优势。”

方新桅迟疑起来：“叔，这件事儿挺突然的，说实话隔行如隔山，我虽然是村里长大的孩子，但我从小吧，种地这事儿我爸就不让我碰，他就想让我走出来，所以我算是看得多，但没有真正地接触过，虽然说我现在做这个贸易生意吧，它风险大，竞争

也很激烈，所以我不断地在找商机，但都是围着我现在的这个资源在做考虑，我还真没想过迈这么大步子。”

米书记从容地说：“我啊就是有这么个想法，先给你这么一说，你呢，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琢磨琢磨。新闻报纸天天在说，农村还处于落后，这农业要现代化，怎么现代化？它需要的是人才，像你这样的人才。说实话，前些年，村子里的年轻人，我往外送的很多，当然这是好事儿，但是我现在真的觉得，村里啊，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回来。”

方新桅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米书记摆手：“不着急答应我，你想一想，考虑考虑，没事啊，回村里去看看。”

方新桅只剩下连连点头的份，连说我知道。

心遥闷闷地待了几天，地里的秧插完了，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城，但是父亲一早就出去了，左等右等还不回家。李心遥问母亲：“爸怎么还不回来，我下午就要走了，还想跟他说会儿话呢。”

秦香梅说：“该走走你的吧，今天好几户人家找他帮忙呢，估计现在在四叔家地里呢。”

李心遥问：“爸是打算把全村的地都种了吗？”

秦香梅说：“可不嘛，今年撂荒的田，肯定要流转过来。”

李心遥说：“可是这个田东一头西一头的，不得累死。”

秦香梅心痛地说：“是啊，可怎么办呢？村里现在缺少劳动力，你看又走了一批，你爸也不

年轻了，一天活干下来，浑身都酸痛，到了晚上，我还得给他擦红花油。你赶紧回屋把饭吃了，别误了车。”

秦香梅要给丈夫送饭，李心遥抢着说她去送。

顶着炎炎烈日，她提着饭来到田间的树荫下，李根富立刻张罗帮忙的村民到树荫下吃饭。

李心遥心痛地劝父亲悠着点，别这么死命地干，李根富毫不在乎地说自己还年轻。

村民过来搭话，问她为啥辞职，李心遥说自己想创业，村民担心地说万一赔了怎么办？要不回来接你爸的班也行。

李心遥还没说话，李根富索性把一碗小炒肉都端给孙叔，让他拿去给干活的村民都尝尝，说:"我家遥遥用不着接我的班，我自己就能干这个活。"

支走孙叔后，李根富对心遥说：“该走走，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赶紧把自己想干的事情干起来，给大家看一看。”李根富扒拉两口，又下田去了，说要再耕一遍。

李心遥坐在田梗上，看着驾着拖拉机的父亲，感慨非常，眼睛已湿润。

回到家里，李心遥心里为难，那压在桌上的一张张车票，记录着她一次次从李家湾到杭城，一次次从农村到城市的行程和追求，她又怎么能够轻易舍弃这些年她在城市里的奋斗、奋斗的收获、奋斗的生活……

秦香梅回来，看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灶前，惊奇地问她：“还在啊，烧火不用心，饭都快煳了，怎么了？”

李

心遥站起身，表情复杂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走不了了。”

秦香梅叹气说：“被你爸拿住了，你爸这个人啊平时不说话阴坏着呢，就知道你心思重，还孝顺。”

李心遥说；“拿不住我，爸的心思我明白。”

秦香梅也不知道该劝她还是支持她，说：“你爸什么心思不重要，你自己的心思最重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你要是因为惦记我们耽误了自己的事情，那不值当。你的事才是大事，记住了吗？”

这反倒让李心遥下了决心，说：“我想了，抛荒那些地爸都揽自己身上了，他岁数也不小了，我看着心里头难受，我再待两天帮帮他。”

秦香梅又是感动又是心痛，无奈地说：“你们父女俩杠起来，就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