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连忙侧身:“就在内堂。我虽说没有太大资格,但是总不能放姐姐就这么孤零零躺在这里任由尸身腐臭,就等头七过完就下葬。今天刚巧是头七……”
陈卓连忙推开老人,往里走去。
内堂十分空旷,中间摆着一口棺材。
陈卓凑过去,只见母亲安详躺在那里,神态平和,衣服整齐,脸色苍白。但看样子,就像是午睡一样。
……“娘!!”原本神情呆滞的陈卓在看到老太太遗容的瞬间崩溃了。
趴在棺材边上,狠狠抽打自己耳光“是我不孝!我没有陪在您身边,我执意要出去找妹妹……我明明知道您的身体,却——”
陈卓放声痛哭,宋员外拿了些贡品放在了正堂案前,拍了拍陈卓的肩膀:“那——前六日都是我守灵,你就守她最后一日吧……”说完把门从外面关上,离开了。
不小的临时灵堂,只剩下陈卓和眼前的棺材。
陈卓跪了一会儿,突然爆发,拼命抽起自己耳光。
一直抽到头晕眼花,耳朵轰鸣,才慢慢停下手来:“儿子不孝……”
没能来的急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懊悔填满了他的胸口。
维持着这种姿势跪到深夜,陈卓突然一个激灵。
他想到,妹妹陈卓芝枉死变成画皮,张彬彬也说过,人死后有灵。
娘——娘她说不准还没走!
他要去找张彬彬,说不得他有办法能让他再见娘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陈卓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你去哪儿?”
张彬彬从房顶一跃而下,拦住了陈卓的去路:“我看你这么久不回,寻着灵力找来,果然——”
陈卓一把拉住张彬彬,哀求道:“你能让我看到娘吗?”
张彬彬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灵堂,摇头:“老太太走的时候没有怨念,还算安详,也没有其他挂念。魂魄早已经不在这了。”
陈卓不相信:“娘他怎么可能没有挂念!”她还挂念着妹妹——
说到一半,陈卓突然不说话了。
是呀,他是得到了妹妹的准确消息才走的。或许在娘的心里,他的此次之行必定能够寻回妹妹。
或许,她真的如张彬彬所说,走得了无牵挂吧……
此生唯一的愧疚已了。她再无挂念。
陈卓身子一软,跪回地上。
望着眼前的棺材,双手捂着脸也遮挡不住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我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妹……”
张彬彬蹲下身子,安慰地拍着陈卓的肩膀:“不只是你的原因,也是他们福薄……若是福泽深厚之家,或许你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离开他们了。就算没有离开他们,也会有人指点,帮助他们解决你的命格。不全在你,一切皆是命数。”
“命数?”陈卓反问“我若不信呢?”
张彬彬挑眉,伸出手掌,然后收起其余四指,只余一指,直指上天“那就逆天而行,走到天之上,走到命数之上,走到一切之上。”
陈卓沉默。
张彬彬也不再说话,只是从旁边抽来一个软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只静静陪着陈卓。
秦岭
头七的最后一天,时间仿佛格外快。
陈卓守在棺材边,一晚上看着娘的脸庞。想要把她的眉眼死死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天很快就亮了。在宋员外推开门之前,张彬彬已经走了。
宋员外进来,看了一眼陈卓,道:“时辰到了,我请的人也来了,该举行仪式下葬了。”
陈卓点点头,站起来侧身。
宋员外朝身后招手一众小厮从宋员外身后走出来,恭恭敬敬地抬起棺材出去了。
宋员外专门找了人念词诵经,等诵经结束,又合上棺盖,钉上棺钉,扛着棺材的一角,听着耳边喜丧的唢呐,跟着人群除了城,把母亲安置在了原来宋员外事先置办好的地方,又亲手铲下了第一捧黄土。
或许就像是张彬彬说的,母亲走得安详,毫无牵挂,他又何苦强留母亲,让原本安详的母亲多丝遗憾?
等结束完这一切回到宋府,陈卓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对着眼前这位舅舅行了深深一礼:“我不再家期间,多亏舅舅了。”
宋员外连忙扶着陈卓还礼:“哪里哪里,你这是折煞我了。我对你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陈卓道:“是舅舅辛苦了,母亲的身体情况,我清楚。”母亲本来身体孱弱,发生意外,确实也怪罪不到这位舅舅头上。
或许宋员外把母亲接走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如何单纯。但总归是代替不孝的儿子照顾了母亲的最后一程。陈卓自回京已经拖了一天,今天必定得去尚书省。想到自己回来的目的,陈卓沉吟片刻,道:“我或许可以帮一位堂兄弟入仕。”
宋员外惊了一下,等明白陈卓的意思之后,格外愧疚:“贤侄,我也不瞒你,我虽然一开始把姐姐接来确实是存着攀上一门亲贵的意思,但是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再提其他,可真的是折煞我了。”
陈卓摇头:“虽然我们相见不长,但我也曾经听母亲提起过家里最小的那位弟弟。我知晓您和母亲还是有感情的。况且我不在京畿,是您照顾我母亲,就连今天的这场葬礼都是您一手操办。我这次回京就是要辞官,离开这里。虽然看起来或许功利一些,可这却也是我唯一能够表达您这段时间对我母亲照顾的办法了。”
宋员外有些吃惊:“辞官离开这里?那你要去哪里?为什么?”
陈卓思量了一下才道:“去海外吧。母亲故去,我在此处已经没有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