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山地大物博,地势环境奇特,整个山脉犹如巨大的金字塔,山顶和山脚下完全是极端的两种气候。
山脚下时而阴雨缠绵,冬冷夏热,大多是些穷苦的凡人所居。而山顶却是太阳明媚,灵气充沛的修仙圣地。
从天山到鹿鸣山,渡江乘船约莫需要两个时辰,待到黎谆谆和南宫导抵达鹿鸣山脚下时,看着雾气缭绕,似是下着银针般的绵绵细雨,两人不约而同挑起眉梢。
“老爷爷,您知道庆阴庙怎么走吗”她坐在遮雨的舟棚下,问撑船的白胡子老者。
“靠岸后,一路向南走,约莫五六里地。”
老者身披蓑衣,笑呵呵将沉重的沙石袋子扔到岸边,用船桨拨了拨江水,小舟便如此靠了岸。
虽然船靠岸了,黎谆谆却没有起身“您时常往来此地,可清楚这雨何时才能停”
“三两日的停不了,此处便是如此,一下起雨来总要十天半月。”老者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两套蓑衣,递给她,“船上只有蓑衣,没有箬帽了,二位莫要嫌弃。”
“不过,你们要去庆阴庙吗那里早已经破落,如今庙里住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乞丐。”
黎谆谆接过蓑衣,道了声谢“听说庆阴庙是姻缘庙,求子很是灵验,便想去看看。”
老者一听这话,瞬时明了,他视线在她和南宫导之间流连,捋着白胡子笑道“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南宫导皱着眉想要解释,还未开口,却被黎谆谆抢先“是呀,我和我夫君可恩爱啦。”
说着,她还挎住了他的手臂,以表亲昵。
他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倒是没推开她,只是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黎谆谆没理他,又跟老者打听了几句有关庆阴庙的事情后,便穿好蓑衣,迎着缠绵细雨上了岸。
在船上歇了两个时辰,脚上的血泡时间一久,反倒疼得更厉害了。
她张开手臂,没出声,眼巴巴看着南宫导。他很想装作没看见,但又怕她故技重施,再喊两声黎不辞出来。
南宫导认命地俯下身,感觉背后一沉,双手托着她往上掂了掂,朝着庆阴庙的方向走去。
好在渡口离张淮之藏身的庆阴庙并不算远,南宫导怕她再烧,不知从哪里捡来一片芭蕉叶,让她顶在头顶遮遮雨。
他越走越快,很快就跑了起来,便如此背着她一路飞奔,途中一颠一颠,像极了在公路上狂奔的鸵鸟。
当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一张嘴,雨水顺势也灌进了嘴里,她呸呸吐了两下,勾着他的脖子问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她一开口,南宫导就知道绝对没好话,他嗓音没什么起伏“不想知道。”
黎谆谆靠在他肩上“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南宫导冷笑一声“你有”
他们那三年恋爱的经历,她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喜欢讲冷笑话冷到只有她觉得好笑的那种。
她说,为什么有人放屁那么响因为这人穿了喇叭裤。
她说,白雪公主之所以命运坎坷主要是因为她身边小人太多了。
她还说,大象被气象局气死了。
南宫导敛住眉眼,似是想起什么,问她“你刚刚为什么说我是你夫君”
“我们两人太招眼了。”她道,“左右是掩人耳目罢了,又不是真的,你何必斤斤计较”
南宫导没再接话,她说得也有道理,出门在外,总要学会随机应变。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两个单身的男女走在一起,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若说是夫妻,反倒没有那么惹眼了。
五六里地的路程,在他脚下并不显眼,也就是说话的功夫,已是看到了那年久失修的庆阴庙。
庆阴庙说是寺庙,却荒废已久,红墙褪成了褐色,瓦砖裂开一道道缝隙,门口的姻缘树被拦腰砍断,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树干。
黎谆谆只能用荒凉来形容此地。
她让南宫导放下她,一瘸一拐朝着庆阴庙内走去。几乎是她进门的那一刹,数十道灼灼目光同时投向了她。
那种视线带着敌意和侵略感,让人感到不适。南宫导皱起眉,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低声问“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撑船的老者临走前还告诫他们,庆阴庙时不时就有过路人遭抢,最严重的时候还闹出过人命,让他们换个姻缘庙去拜。
黎谆谆却像是没有察觉那些不善的目光一般,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笑眯眯对着庙里草席上的乞丐们道“借此地避避雨,叨扰各位。”
听她这样说,大部分人都收回了视线,不过仍有三两人盯着她看,眼珠子咕噜转,一看便是不安好心。
她没有刻意去寻找张淮之,从储物镯里翻找出干净柔软的锦缎铺在地砖上,拿出一摞还冒着微微热气的金黄酥饼子,就着乳白的酪浆吃了一口。
这是她来鹿鸣山之前,在天山脚下的渡口外买的。
黎谆谆坐在锦缎上,见南宫导还愣着,伸手招呼他“走了一路,你不饿吗”
他眸色微沉,走到她身旁,本是想问她懂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特别是在一群食不果腹,饥饿了数天的人面前。
转而一想,她如今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不管做什么都能处理妥善,这样做大概是有她的道理了。
说来也怪,行走了一整日,他竟然不觉得饥饿,喝了一碗酪浆便饱了。
南宫导放下碗,一抬眼,现方才还离他们老远的乞丐们,不知何时已是坐到了他们半米之外的地方。
他们直勾勾看着黎谆谆手旁边一摞的黄金酥饼,不住吞咽着口水。
南宫导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示意她抬头,她便也配合地看向那些乞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