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错却像害了癔症,听不进去。他不敢放开闻人听行。这人现在薄得像一张纸,他放不了。他好怕他一放,闻人听行就没了。
“我错了”张错喃喃地说,“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被鬼、迷了心窍不要害怕我,不要、恨我不要让我、放开。”
“我以后、会乖会听话不要、离开我别不要我”
“阿错放开我”闻人听行无声吞吐道。他彻底没了气力,歪过头,在张错肩头晕了过去。
这时候,“砰”一声巨响,门从外面被踹开。
而后一道黑影飞一样掠进来,张错恍惚之间,感觉后颈突然一痛,他身子像过电般颤了下,而后快速没了意识。
进来的是闻人晓眠。他打晕张错后,赶忙将二人分开,闻人听行浑身虚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气。
闻人晓眠摸到闻人听行的脉,吓出一身冷汗。她将人扶在自己肩头靠着,急忙拿出一瓶药水,往人嘴里喂。
闻人听行根本喝不进去,药水顺着他的唇缝往外淌。
“怎么连药水都喝不下去了?”闻人晓眠鼻子一酸,哭出来,“先生,我求你了,求你喝下去吧,你不喝会死的,你现在就会死的!”
她一瓶灌不进去,就拿出第二瓶,捏开闻人听行的嘴,再往里灌。
又灌了两口,闻人听行的身体忽一下痉挛,而后他眉头皱起,剧烈地咳嗽起来!
“先生!”闻人晓眠放下药水,替他抚顺胸口,“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晓眠!你醒醒!”
闻人听行胸前急促地起伏,他侧过头,一口血呕出来,溅了闻人晓眠满身。
“先生”闻人晓眠哭得更凶,“你醒醒”
“好了,别哭了。”闻人听行呼吸微弱,“晓眠,扶我起来。”
“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了?你怎么虚弱成这样?”闻人晓眠一连追问,急得要命,“怎么办怎么办”
闻人晓眠:“你跟我回神农吧!说不定有办法,说不定”
“没用的。”闻人听行打断她说,“别费劲了。你当真看不出来?我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活不了几时了。”
“你闭嘴!”闻人晓眠喊道。
“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闻人听行说,“而且鸣沙山,还有事情等着我。我不能走。我这最后一口气,还要留下做要紧事。”
闻人听行转过头,朝向一旁的张错,问晓眠:“老管家呢?我让他看着院门,就算是你,他也会拦。”
“我不知道。”闻人晓眠说,“我猜你不在大院,就在阿错的别院,所以一路过来。但我一个人也没遇到。”
闻人听行怔了怔,低声道:“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12
“等不到天亮了。”闻人听行说。
“什么意思?”
闻人听行:“闻人靖坤,他来了。”
“闻人靖坤?闻人家那个叛徒?他不是早些年就被逐出闻人家了吗?”闻人晓眠问,“这次鸣沙山的事,和他有牵扯?”
闻人听行冷冷地说:“当年真该杀了他。”
闻人晓眠默了默:“那你是想要”
“这是巫的宿命。”闻人听行说。
闻人晓眠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也转过头,看向张错:“那阿错是怎么回事?老管家给我来信,是说阿错中了邪蛊?但我看他现在,似乎并无大碍。”
闻人晓眠说着皱起眉,起身去摸张错的脉,她表情发生变化,身子僵硬片刻,突然扭脸瞪闻人听行,大惊失色道:“他这是这是你做的?”
闻人听行缓缓靠到墙上,用墙壁支撑身体:“我把他变成了死魂灵。”
“死魂灵起死回生,从地狱里抢死魂。据我所知,这禁术只是巫族的传说,多少年来无人能成,也无人敢成。”闻人晓眠只觉得闻人听行疯了,“你疯了?你怎么做到的?是因为这个禁术,所以你才你真不要命了?为了阿错?”
“也不仅是为了阿错。”闻人听行淡淡地笑了下,“我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不是吗?”
“许多强大的巫术,都需以性命代偿,就连刑火,也非肉体凡胎能有。这些年,我的身体已经大受损耗。此次鸣沙山异动,我就没想过还能活着。”
“你”闻人晓眠瞪他,破口大骂,“你少说混账话!”
“我说的,你都清楚。”闻人听行叹口气,轻声安抚自家姑娘,“晓眠,不要太伤心了。”
闻人晓眠僵硬了半晌,强迫自己别开脸去,她哭腔很重:“你想我怎么做?”
“一件事。带阿错离开。”闻人听行说。
闻人听行:“这里有我在,你不用管,闻人靖坤没能耐动你们。”
“你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闻人晓眠又看向张错,“阿错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
闻人晓眠:“他真的把你看得很重,我觉得为了你,他甚至可以不要命。”
“是,我知道。”闻人听行低低道,“此生得了他,是我的福气。”
“那你”闻人晓眠咬紧牙根,告诉自己不能崩溃,“你若是从不回应他,直接赶他走,倒也罢了。可现在,他知道你为了他,也可以不要命,他知道你心里也有他。你这样死了,留他一个人,要他如何活下去?”
“他成了死魂灵。”闻人晓眠说,“死魂灵死不了,有漫长的生命,你让他怎么办?他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