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毛缕,细细筹谋,才是上上策。
宫墙高大,殿宇巍峨,一望无尽的青白玉砖。
按理,入了承天门,出了天子和宫妃,旁人皆不可用轿撵。
但钟语芙下了马车,入了承天门内,已经有轿撵在候着了,显然是皇帝的手笔。
闵柔公主居住在朝霞宫,殿宇奢华无比,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光辉,地砖上铺了柔软的真丝地毯,几上随意一只插花净瓶亦是不染一丝杂质的乳白色,剔透晶莹。
闵柔公主亲自从上下来,扶着钟语芙的胳膊,免了她的礼,笑盈盈将她引到塌上坐下,“钟姑娘别客气,上次在筵席上,本公主一见你便觉着投缘,这宫里太过无趣,这才想着邀你一道来作伴。”
这个礼节,可以说是十分礼遇了,比之上次热情太多。
钟语芙笑回“多谢公主抬爱,臣女惶恐。”
萝塌中间放了一张小几,闵柔公主坐到另一头,立刻有女使上了热茶。
钟语芙漫不经心拨弄茶盖,小口尝了尝,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取了最嫩的尖尖炒制,入进口中,香味悠长,还有淡淡的青草香。
闵柔放下茶盏,笑着问,“你可愿做我的伴读,时常进宫来陪本公主”
钟语芙略躬身,“能入公主青眼,是臣女的福气,哪有不愿这一说。”
闵柔又客套了几句,道自己想赏花,于是两人又移步至御花园。
醉蝶花开的正盛,馥郁的香气,惹了一整片蝴蝶扑腾着翅膀落在轻盈的叶子。
闵柔似是玩心起,邀了钟语芙扑碟。
一只冰蓝色翅膀的蝴蝶落在一只醉蝶兰花蕊中央,轻薄的蝶翼轻轻龛动,在捧纱一样的浅金色阳光下,冰蓝色渐变,闪着漂亮的光泽。
钟语芙猫着腰,捏紧了团扇,灵敏的扑过去。
“公主,我扑到一只了。”
她双手曲出弧度合在一起,蝴蝶轻薄的翅膀轻轻刮着她的掌心,回身,一抹明黄闪着刺眼的光。
天子微微垂着头,手立在身后,温润如玉,笑容迷惑而干净。
闵柔公主已经不知所踪。
钟语芙诧异了一下,手分开,蝴蝶从掌心飞出。
“臣女给皇上请安。”
“免礼。”
钟语芙膝才垂下一点点,天子微微弯腰,手虚扶了她的胳膊起身。
钟语芙后退了一步,无声睁开胳膊,“谢皇上。”
天子似是也不在意,声音里带了笑意,“你的蝴蝶飞走了。”
钟语芙抬起眼睛,直视皇帝,他直裰外罩一件短褐常服,头用一根笈骨簪平整的束着。
如果忽视只有天子专用的明黄色,腰间盘着的九龙玉佩,温和的样子,像是哪家风流俊雅的小书生。
做臣子的,一般不可以直视皇帝,这要是严格论起来,可以治一个藐视天子,大不敬的罪责。
钟语芙不仅直视了皇帝,眼睛还弯成月牙,“皇上,你把臣女的蝴蝶吓走了,是不是该赔臣女一只”
钟语芙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瞳孔和眼白的比例正好,眼眶子里似是落进了剔透干净的清泉
男女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是一种博弈。
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细风压倒东风。
上一辈子的经历叫钟语芙知道,权利这种东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什么是天子
什么是帝宠
天子就是这大楚权势最甚的人,便是他身边随手御用的太监张莲英,也能在这后宫横着走,一品大员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喊上一声,“张公公”。
男子能凭着帝宠在朝中大有作为,女子为什么就不能
谁规定男女之间的关系,一定是男女之情的
诚然,天子现在是这么想的,对她也有几分兴致。
说叫一个从小学习帝王之术,权谋纵横的天子为自己狂失控,那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也太自作多情。
很多人对权势都有一个误解,以为泼天的权势,最大的好处是要什么有什么,有极强的满足感。
其实不然,能让人愉悦的,不止是得到本身,人获得满足感因社会地位不同,获得的方式也不同。
普通人是给自己谋求利益获得满足感,到了皇帝这个层级,社会顶层,他获得满足感的方式更高级。
满足别人。
赐别人以荣耀,地位等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