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的情绪令他说话时格外难以张嘴,和看不见他的沈明楼说话,他要在心里酝酿好几个措辞。
当他听到沈明楼的抱歉,几年前的记忆突然复苏,一幕一幕鲜活地在他眼前展现。
他听不得沈明楼和他道歉,和他说没能看到他的样子。
这些话语紧紧地裹住他的心脏,随着他的语调一起捏住他的命脉。他一颗心被沈明楼攥在手里,回忆像一把钝刀细细地分割他的肉。
钝痛从左胸口一下一下地传到全身。
再加上早上沈明楼和萧越说的话,他那么害怕他那么担心秦家,一个人蜷起来露出从来没在他眼前的脆弱模样——那个时候的他早已经心如刀割了。
他本以为沈明楼不会和他这个身份说出眼睛的事情。
当沈明楼大大方方地把眼睛的事告诉他时,他才明白“秦致琛”在他心里是怎样的一个位置,多年不见的“师兄”可以说,萧家人和沈家人可以知道,唯独和他同床共枕的“秦致琛”没法吐露。
后悔充斥了他整颗心。
沈明楼当下正是最需要人,最无助的时候,他明明在他面前却不能直接拥他入怀安慰他,只能慢慢地靠“师兄”的身份接近他。
最温柔的折磨不过如此。
沈明楼默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开口问道:“你是陪家人来的吗?”
“……嗯。嗯,我侄子来查近视。”
沈明楼:“噢,这样。”
他师兄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吗。
知道他眼睛的事情之后还不走吗……
“你要去陪陪你侄子吧,小孩子一个人在医院总会有点不安的。”
沈明楼想,他这么明显的台阶他不会不下吧。
秦致琛睁眼说瞎话,把沈明楼给的台阶踹得稀碎:“十六岁也该自己独立了,不碍事。”
“……”
“这样。”
沈明楼欲言又止,难道他师兄确实只是巧遇他,不是萧越请来的?
但是他也没听到少年的声音啊。
他在诓他,为什么?
沈明楼用指甲刮了刮自己的食指内侧,疼痛感使他脑子冷静下来。
难道是想要礼节性送他离开这次见面才算结束吗?
沈明楼沉默地坐在轮椅上,他既看不到面前的事物也见不到师兄的表情,无法揣摩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萧越怎么去了那么久?
说曹操曹操到,沈明楼刚想到萧越,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消毒水的味道向他而来。
“我刚刚出来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顺便下楼给你拿了个报告,”萧越走得急,回到沈明楼面前喘着急促的气,“诶,我的位置怎么……。”
他似乎不认识沈明楼旁边的人一样,见到自己的位置有了别人,他惊讶道:“您是?”
“我是沈明楼的大学师兄,刚巧遇见了就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