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好字。”沈让尘语速很慢。
两人一同抬头看字,脑中想的是同一人,浮现的却是两张不同的脸。
“宋大人。”沈让尘移不开目光,“你说此生唯一一次动心,我想请教,何为喜欢?”
宋卿时侧头看向他,诧异道:“你不懂何为喜欢?”
“不懂。”沈让尘摇头,表情认真。
宋卿时再次看山水画,想了想说:“大约是进退两难,加走投无路,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吧。”
沈让尘微微皱眉,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大人不必困扰。”宋卿时忽然笑了笑,“不过每个人的喜欢也大不相同。”
“是吗?”沈让尘低头看着风物志。
心中有一些念头蠢蠢欲动,他似乎就要明白过来。
“那……”沈让尘问:“想看她过得好算不算?”
宋卿时颔首,“算吧。”
“不想看她掉眼泪算吗?”
“算。”
“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算吗?”
“算。”
“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沾半点风雪。”
沈让尘转头盯着宋卿时,继续说:“甚至看见曾与她相伴之人,也会生出嫉妒之心,算吗?”
“算。”宋卿时笑了笑,说:“这太算了,沈大人是指余三小姐吧,上次大人为余小姐冲冠一怒时,我也在场。”
沈让尘怔怔看着她的字迹,脑中一声声惊雷又化作和风细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是她,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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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迷惘,都在此刻豁然开朗。
沈让尘阖上书,放回书架上,“今日多谢宋大人替我解惑,告辞。”
宋卿时道:“我送一送大人。”
“不必了。”沈让尘谢绝,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幅山水画,忽然问道:“敢问宋大人,宋夫人生辰几何?”
宋卿时一怔,不知沈让尘为何有此一问,却也没瞒着。
“亡妻江晚之生于开平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
一条金龙陡然撕开了暗夜。
须臾过后,雷鸣声怒吼而来。
这是建元一十三年的第一声春雷。
沈让尘怔怔地立在门口,这一刻,心中竟恍恍生出了欢喜与释然。
他不禁垂头笑了笑。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1。
他姓沈名渡,拜身天师门,既不修菩提道,也不修闭口禅,更不能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