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舒昀蹲下來,把拳頭當做話筒,採訪簡明熙的淘汰感言:「對於簡燃這種絕情表現,請問明熙有什麼想說的嗎?」
簡明熙撅了撅嘴巴,小大人似的說,「雖然早就預測到了結局,但被淘汰還是很傷心。」
說完打了簡燃兩下,沒怎麼用力,更像是一種撒嬌。
第47章
不知不覺到了該睡覺的時間。
孩子們跑跑跳跳一整晚,晚餐被消化後都有些餓了,虞白棠便說把剩的雞絲粥熱一熱給他們吃。
簡燃正想幫忙,助理小趙忽然打了個手勢,等來到鏡頭之外的地方才把手機遞給他,快道,「小簡總,您之前安排我們調查的事有結果了,電子版在您郵箱,如果您想要紙質的,周一早上我會提前整理好放到您辦公室。」
「行,我待會兒看看,辛苦你了。」簡燃點點頭,小趙就跟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簡燃打開文檔,裡面統共包含了兩件事,一是各大平台肆意吹捧虞白棠、四處引戰的帳號究竟是粉絲自發行為,還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而現在,他越過前幾頁,徑直看向另一件更為關心的事——虞白棠的母親,荊蘭箏。
簡燃委託的這位私家偵探辦事格外妥帖,連她三四歲生病去了哪家診所,小學最好的朋友是誰這種小事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荊蘭箏:女,4o歲,1983年12月出生於申城第三人民醫院……】
這份檔案中,除去生辰年月、學歷等基本信息,占據篇幅最長的竟是她龐雜的戀愛史。
嚴格意義上說,荊蘭箏其實沒過過幾天苦日子。她父親,也就是虞白棠的外公是器械廠車間工人,母親是中學教師,家裡不說多麼有錢,但荊蘭箏每年都有裙子穿,想吃的東西第二天一定會出現在餐桌上。
荊蘭箏八歲那年,荊父工作時出了意外,喪失勞動能力,母親不得不辭去工作照顧癱瘓在床的丈夫和剛上小學的孩子,眼看家中積蓄和意外賠付款花得七七八八,荊母開始打零工、或是學著做些針線維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生存的重擔壓彎了荊母的肩膀,也拖垮了她的身體。仗著年輕恢復快,她生病了捨不得吃藥,省下的錢都留給了丈夫跟女兒。所以這場困境沒在荊蘭箏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她在學校里永遠穿著精緻整潔的衣服,是所有女生羨慕的對象。
四年後,荊父因病離世,同年,荊蘭箏開始早戀。
那時的少男少女相當純情,說不出火辣的情話,交流大多通過書信,甚至連對方的手也不好意思牽,對一個人好的方式大約只有送些吃的穿的用的和幫忙做活了。
或許最開始荊蘭箏的確想過幫母親減少負擔,接受示好的男同學家里大多開著工廠,又或者父母都是幹部,指縫漏出一點便足以改善她們家幾個月的伙食。
但很快地,她在經年累月的吹捧中迷失了。
從小到大,荊蘭箏很清楚自己長得漂亮,在同齡人懵懵懂懂天真爛漫的年紀里,她已經懂得如何利用自身優勢獲取想要的東西,再大一點,她無師自通了養魚和多線操作。
由於心思都在戀愛上,荊蘭箏的成績一落千丈,十七歲那年意外懷孕有了虞白棠。
拿到結果的荊蘭箏既憤怒又害怕,本想打掉這個孩子,又實在怕疼,再加上一點心軟,猶豫著猶豫著就生了下來。
在此期間,荊蘭箏班裡轉來了一個極其有錢的男孩子,兩人火交往。
對方不在意荊蘭箏有過幾位前男友,就像荊蘭箏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婚約。考不上大學,等待她的無非就是打工掙錢的命運,枯燥得仿佛一眼能望到頭。
但和他在一起,他們卻能一同出國留學,過夢想中的生活。
一邊是一大一小兩個拖油瓶,一邊是觸手可及的未來,荊蘭箏沒怎麼猶豫便選擇了後者。
他們在國外度過了美好的大學時光,畢業後,男方迫於家族壓力回國,兩人徹底分手,不久後荊蘭箏又6續交往了幾個華人男友,並在他們的幫助下經營起了自己的小店。
簡燃視線下移,看向最醒目的幾張照片。
畫面中的荊蘭箏和虞白棠面前的她判若兩人——她穿著中式旗袍,雙腿交疊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目光迷離而癲狂,食指與中指間夾著細長的正在燃燒的香菸,像一朵盛放到極致、下一刻即將凋零的紅玫瑰。
在她身後,還有成百上千個神色相似、膚色各異的男女,或者說,賭徒。
荊蘭箏賭運實在一般,輸輸贏贏,終於在四十歲這年敗光所有家底,欠了一屁股債倉皇回國。
下飛機那天,她在機場見到了被粉絲路人堵在便利店的虞白棠。
後來發生的事便無需贅述了,那日簡燃和虞白棠到她「家裡」(實為租借的房子)吃飯,荊蘭箏屢次掛斷的也不是什麼騷擾電話,而是高利貸的催債電話。
簡燃攥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緊,他、甚至他的父輩也不曾經歷過那種吃口肉都要精打細算的日子,簡燃沒有立場指責荊蘭箏,他只是……很心疼虞白棠。
他該怎麼告訴虞白棠真相?
虞白棠知道這女人接近他是為了騙他的錢,相處時的溫情都是刻意假裝出來的,該有多傷心?
只消一想,心尖便泛起細密的、切割似的疼痛。
「還剩半碗粥,簡燃,你不打算喝了嗎?」虞白棠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