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文大贵便把村长请到了家中。
按照桃河村分家的惯例,文家请村长吃了朝食,随后由家主文太爷牵头,领着三个儿子和村长去丈量自家田地,父子兄弟商量好如何划分之后,由村长写下三份分家的契书,亲兄弟明算账,三兄弟都要在上面签字画押,文太爷和村长也摁了手印之后,这个家便算分成了三户,其中文太爷和文太婆算入长房户头。
由于昨晚文靖安已经把大伯母安排得明明白白,再加上大伯母自己日夜盼着分家,在良田劣田、好地坏地等等问题上她倒没有再闹,而且住房也是给她们长房最好的,除了田地和房屋这两项大头,文家也没什么好分的了,因此分家很是顺利。
文靖安这边也是起了个大早,文三贵等人出去丈量田地时,文靖安便和陈三娘去收拾打扫老房子,二伯母知道老房子那边柴火多,也带着安安和两个儿子过来帮忙。
一通拾掇,到了中午,总算有个干净能住人的“新家”了。
老房子一共三间,中间用作“厅堂”,左边是文三贵和陈三娘的住所,右边一间归文靖安所有。
虽说是破旧了点,屋顶、墙壁和篱笆都得加以修葺,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院子小厨房什么的都不缺,关键是远离了大伯母那种心理病人,得到了一个专属自己的清净的住处,这在当下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其他一些琐碎东西,文靖安简单收拾了衣物鞋被之类生活物品,当然那三本书肯定要带走,另外陈三娘昨天和他从莲花镇买回来的二两矿盐,他特意自己收了起来另作他用,连陈三娘和文三贵都不知道,她们只认为是大伯母私吞了,相反大伯母也会认为是她们带走了,因为盐是陈三娘用娘家私钱买的,她也没脸过问。
到了傍晚时分,一家人按照规矩吃最后的“散伙饭”。
饭桌上自然是气氛凝重,文太爷拉着脸不说话,其他人都不敢开口,一顿饭草草吃完,文靖安一家三口便要走了。
大伯母那家子当然没来送行,文二贵和二伯母一家倒是送出了门口,安安更是抱着文靖安不放,委屈巴巴道“安安不想小哥哥走。”
文靖安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小哥哥家就在村口,安安随时都可以来找小哥哥玩儿。”
安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在她单纯的认知里,她只觉得心里空空的,虽然小哥哥还住在桃河村,可和她之间就是有了距离,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陈三娘从小看着安安长大,把她当亲女儿看待,对安安的性情最为了解,便跟二伯母说道“等我们在那边全收拾好,明天我把她接过去,忽然间不让她跟我们还有靖安睡,肯定不习惯。”
二伯母和文二贵向来由着安安,便道“那好,你那边有需要随时过来叫我们帮忙。”
陈三娘点了点头,弯下腰把安安抱起来,哄道“过几天三娘娘就把安安接过去,安安今晚先和爹娘一起睡,要听话哦。”
安安最听陈三娘和文靖安的话,小小声应下了。
文靖安再逗了安安几句,文三贵和陈三娘则跟文太爷和文太婆说些劝慰的话,最后双方道了别,出了文家大门,文靖安这一家子就算“自立门户”了。
一家三口站在“新家”门前,心里都不觉得艰难,反而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而文靖安再次感受到了文三贵和陈三娘夫妇的关爱,这对夫妻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了他身上,都不用他开口,第二日清早陈三娘做好了朝食让他父子俩吃过,文三贵也不下地,直接带着文靖安去了隔壁的杏陌村。
杏陌村有一间私塾。
自文靖安表示他要读书之后,文三贵和陈三娘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昨晚她们连夜商量好了要送文靖安去私塾。
文靖安对此全然不知,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先用三百千熟悉一下繁体字和这个大盛朝以及前朝的历史情况,等家里的经济状况足以负担束脩,自己再和文三贵陈三娘商量,岂料这对夫妻早就给他做好了安排。
文靖安心里自然又是感动,有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父母,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
所以他也不好拒绝,便跟着文三贵去了杏陌村。
杏陌村的私塾由本村一位姓李的老童生开办,这位李童生年轻时考过了县试和府试,可成了童生之后屡次参加院试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他自己没了信心,便干脆回村办了私塾,专门为杏陌村和隔壁几个村子的进学儿童开蒙。
文靖安和文三贵到了杏陌村时,私塾里边已经传出朗朗读书声了。
看来即便这些乡下村子的庄稼人以务农为主,可还是有人选择让自家孩子往读书路上走的,毕竟古代士农工商,读书人才是“人上人”。
文三贵让文靖安先在门口等着,他自己进去找人。
不多时,一位头戴方巾,身穿长衫的老先生和文三贵一道走了出来。
这就是私塾的李童生了。
李童生面相清瘦,留了一撮胡须,一眼看去便知是那种典型的老学究。
他瞧了文靖安一眼,随即问文三贵道“稚子今岁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