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他们站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这乱纷纷的一幕一边商量着应对之策。
果然,这林子山的话音才刚刚停下,桌上的电话铃声便突然响了,云清一个激灵,这不会真是特务处打来的吧?如果是那也一定是何为山,因为郎君山人尚在西安保护老头子。
到底接不接呢?她犹豫了一下。这时,林子山竟自告奋勇地去了,因为也只有他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电话那头果然是何为山。他一不问接电话的是谁二不问事情的来由,劈头就是一通呵斥:“混账!你们荣城特务队都干了些什么!为啥去惹那法国佬,为啥去杀他们的探长,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我命令你们立即逮捕肇事者交法租界工部局法办!”说完,咔嚓一下,电话那头挂了。
眼下,这国府因为老头子被扣也成了一盘散沙,随着西安和谈调停的顺利推进,对日主和派日渐势微,谁还会理这一茬,但面对法国领事馆的照会又不得不表示态度。因此,这责任只能由特务处自己担了。这何为山老奸巨猾,他表面冠冕堂皇地应付,而心中却实则另有打算……
搁下话筒愣了下神后,林子山扭头望着云清耸耸膀子一副无奈的表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再隐瞒下去,只得实事求是地将事情的原委和经过及何为山的电令一一告知几人……
“妈的!这林豆她这是要干嘛?我都怀疑她是日谍了。处座派她到荣城来就没干几件正经事,光给我们添乱,传令下去,立即实施抓捕!走,我们下去。”
这一下把云清气得都直接爆粗口了。她俏脸绯红,凤眼圆睁,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几人下去之后,当着潘盛和和金维安的面,云清也没啥可保留的,直接将上峰的命令和自己的态度一一告知于众,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临了,她冷森森地道:“潘老爷子,金神探,今日,我不再追究你们围攻特务队之罪责,但不可能有下回,否则,我绝不姑息!至于林豆嘛你们大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抓,但抓到之后必须交给我方,我们自会秉公法办。”
到什么时候输理都不输阵,面子可以给,但里子一点也不给!这就是云清的态度。既然人家给了态度,潘盛和金维安当然也见好就收……
接下来,林豆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被特务处通缉,被巡捕房海捕,还要躲过青红帮一众眼线。
但她一点也不着慌,杀了几个跟踪她的青红帮眼线之后,林豆去了叫花子窝里,跟小石头讨要一身行头,并将自己弄了个大花脸,然后跟一帮叫花子一块混迹于街头……
这些日子,陈伟也一直跟一帮叫花子混在一块。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奸细这词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梗,自始至终都越不过去。
寒潮过后,天气终于放晴,冬月的阳光格外暖和。坐在街沿边上,陈伟难得的好心情,这会儿他的脑子最清醒。
跟其他叫花子一样,他眼前搁着只乌漆嘛黑的破瓦碗,而自己则脱下身上的破棉袄傻哈哈地捉着虱子玩儿,并搁嘴里噼哩啪啦地嚼着,捉一只嚼一只。
这可是美味,因为每一只虱子都是拿自己的血喂大的,自己吃自己的血当然美滋滋的。这个世道,总好过被人家吸干去。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打从眼前经过。他半眯着打量几眼。咦!这不是她吗?她咋也成叫花子了?
这人影自然是扮作叫花子的林豆。他认得她,见过她跟林子山在一块干鬼鬼祟祟的勾当,还见过她杀人。这人不是啥好人,现在又混在叫花子堆里,她肯定是要做奸细,是奸细就必须杀。
陈伟杀心顿起。他两眼半眯着,从缝里漏出一丝冷嗖嗖的莹光。见林豆走远了,他穿上破棉袄,拾起地上的破碗,拄着根棍子漫不经心地跟了过去。
陈伟一路远远地跟着过去。跟过几条大街之后,他忽然现另外有人跟着林豆,而且跟踪的人还不止一个,有好几个。他们跟自己一样也一身叫花子行头,老换着人变着花样跟踪。
他心里一阵茫然,他们这是要干嘛呀?莫非也是要杀这奸细?因此,他没有再敢靠近跟踪,而是远远地跟在这些人后面。
这林豆是啥人,她可是正正经经的特务,这走路连脑后都长着两只眼睛。这些跟踪她的人自然一个也没有逃过生在她脑后的这双眼。她全然尽收眼底,并且连长成啥模样也全都熟记于心。
转过几条大街后,林豆进了一条巷子。跟踪她的人也紧跑着跟过去。但刚转入墙角,这人便睖睁着双目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并紧张道:“你……你要干嘛?”
原来,林豆持刀逼住了他。只见她那锋利的刀锋贴住他的面门溜溜地划拉一圈,瞪他一眼冷然道:“这话该我来问你吧?你到底啥人?什么来路?为啥要跟踪我?都老老实实地跟我道来,否则,我剥了你的脸皮!”
“你敢!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你是逃不掉的。识相的话,我们帮主说了,只要你乖乖地跟我们走,去跟他和小姐还有金神探给赔个礼道个歉就行。完事后便不再为难于你。”
被林豆拿刀在眼前一通比划,他兀自心惊,但又强装镇定。
冷冷地盯他一阵之后,林豆突然妩媚一笑,并伸手拍拍他的脸蛋道:“是吗?这样说来你们是青红帮的人了,那你这张脸蛋留着也没啥用处了……”
说着,她突然摊开手掌,短刀在掌心飞旋转,然后挥手朝他脸上倏地一抹,随即一张连带眼珠的脸皮竟活生生地滑落于地。
顿时,一阵尖利的凄厉声起,便见对方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那血糊糊的嘴血糊糊的鼻孔血糊糊的两只眼洞在颤栗在翕合在抽抽,他手舞足蹈顿天顿地地出阵阵哀嚎,接着便“嘭”的一声仰面倒下,一会儿再无动静了。
“哈哈,这活剥脸皮的滋味不好受吧?有命活的话回去告诉你们帮主,别逼人太甚,否则,我不单单要取下他的脸皮,连她女儿的我也不会放过!噢,对啦,你听不见我说话了,给你说了也是无益。那就用你的血告诉你的同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