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你想回家吧?你不想让你的父母寻你无数日,最终只能看见一具尸体,或者连尸体都看不见吧?你也不想让你十八年来的所有努力白费,在这片举目无亲的修真界化为白骨吧?
这面白板寄居在殷晴乐的手机里,不知看了多少她和宴不知间发生的事。一旦确认殷晴乐不会杀死宴不知,又无法再第一时间完成攻陷后,它干脆撕下了伪装,招摇地向殷晴乐展露它的真实意图。
况且,晏家就是知道宴不知在这儿,才会过来。白板上继续浮出字迹,逃跑,是逃不掉的。
殷晴乐的双手在发抖,抖得甚至拿不稳手机。她手指一划,手机脱手而出,向下掉落。忽然在半空中悬停,慢慢地飘回到她手上。
白板:你不用担心,玲珑市有规矩,修士不得私斗,进入玲珑市前,所有人都要签署此项条款。若有人主动出手,就是城中所有修士的公敌。只要宴不知不主动出手,没人会攻击他。
殷晴乐:神经病!她
破口大骂,用力掐了胳膊一把,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胸脯急促地起伏,她抱头痛苦地纠结许久,双目忽然微微一亮,她直起身子,快速地将手机翻到搜索栏板块。
殷晴乐:你和那个白板,是一个东西吗?
搜索栏:经搜索,所提供的众多功能中,并无白板标签。
殷晴乐按捺住心中忐忑:我该如何相信你们不是一体的?之前你在浮出消息的时候,就被它给拦截并抹去了。
搜索栏:……
经检测,存在外物干扰。警告,存在外物干扰,正予以排除……
正予以排除——
搜索的答案框中,忽然整整齐齐地闪现出的提示。殷晴乐努力维持情绪稳定,却依然遍体生寒。
身旁有人靠近,宴不知在她身旁半蹲下身,神色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殷晴乐一把拽住他:“晏家人来了,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我们快点离开。”她管不得那么多了,就算彻底触怒白板,她还有搜索栏给出的方案可走。至于白板的恐吓,她压根没去管。
宴不知认真听完殷晴乐的话,一并沉下脸色。他沉吟片刻,朝殷晴乐道:“既如此。我先叫和光带你离开。”
“那你呢?”殷晴乐有点慌。
“我走不了。”
“他们既然知道我在泽玉城,一定是先有了布置,才去守株待兔。要是离开,难免祸及他人。”宴不知神色镇定,“玲珑市遍布修真界,其内禁止私斗,这是自古以来便约定俗成的。哪怕是玄赤宗,也不敢随意违反。”
“他们可能带了激发寒毒的东西。”殷晴乐焦急。
“那我就更逃不掉了。”宴不知勾唇,“玄赤宗的祝烟一旦点燃,哪怕他们在雪原,我也能于穹痕渊中感觉到。他们要是就近点燃,我避无可避,还不如直接去寻他们。”
他纤长的睫羽上扬,在日光下恍若镀上层薄金。左手无意识抵住腹部,像是陷入回忆。
“我要是毒发,你……”宴不知忽地想到什么,低头叮嘱殷晴乐。
殷晴乐伸出手指,抵在宴不知的嘴唇上:“我不会跑的。”玄赤宗的人,很有可能是她引过来的。是她害了宴不知,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离开。
殷晴乐握紧手机,感受其中的震动:“我之前就说了,要去那里买防身的武器,要你指导我武艺。要是离开你,我不就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了吗?”
宴不知沉吟片刻,眉头轻轻蹙起,但看到殷晴乐面色惨白,却异常坚决的模样时,他微怔一瞬,终是点点头:“好。”
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不仅脸色不佳,整个人更是抖如筛糠。她握着那块四方的黑色法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屏幕,像是在期待什么。
宴不知有些于心不忍,他并指在半空一划,像殷晴乐展现一幅如画卷般的美景,细细为她介绍各处:“这便是玲珑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有修士看护。”他说,“玲珑市有不
得使用灵力的规定,只要我们不动手,在市内,晏家也只能干看着。”
“那如果,他们守在出口呢?”殷晴乐结结巴巴地说,“他们大概有十几名修士,人很多,而且宴寻也来了。”
宴不知眉眼轻抬,良久后,指节有规律地扣动和光的剑身:“我能杀他。”
殷晴乐猝然一惊,看见宴不知转头,他的目光柔和而平静:“你没必要害怕,我现在的身体尚可,哪怕是那一千二百名弟子全上,也未尝是我的对手。况且,他们也早没有那么多人了。”
殷晴乐知道宴不知在安慰她,她低着头,脸色仍算不上好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拖你后腿了,或者,我害了你呢?”
宴不知的眼中掠过诧异,他亦低下头,不明白殷晴乐为何这么说。他意识到殷晴乐的情绪不对劲,抿唇思索片刻,抬指点了点殷晴乐的指尖。
“何出此言?”他露出浅笑,“要说你会伤害我,我并不相信。你要是有难言之隐,可以事先暗示我。如若有明面上的困难,也一定要与我说。”宴不知看着殷晴乐,神情专注而认真。
“宴不知。”殷晴乐咽了口唾沫,叫了全名,“可能是我,无意间把消息透露给玄赤宗的,是我害了你。”
她握紧了拳头,在和光上缩成一团,把头埋进双膝间,不敢看他:“我是不是离开比较好,这一路上,我从来就没有起什么作用——”
肩膀一歪,殷晴乐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拽,控制不住地像旁边倒去。她倚在宴不知肩上,双手下意识环抱住他,情绪在刹那间失去控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我……”
“法器里被下了追踪符,还是身上被做了标记?”宴不知轻声问。心里感知到了什么,但他对殷晴乐的了解实在太少,只能凭模糊的印象猜测,“是因为你一直随身带的法器吗?”
殷晴乐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当着宴不知的面,把手机用力往外扔,还未脱手,那黑方块又飘回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