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禁制在应惟故失态的那一瞬间,就仿佛衍生出无数道锁链,将他的道心捆了个严严实实。
哪里是师父没有办法让他忘了江溱洧,分明是他不想忘。
方涣努力去擦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心里觉得自己既狼狈又难堪。不想让师兄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却没有办法。
“师兄,你打我一顿吧。”方涣用手捂住自己红彤彤的眼睛,“做错了事就要挨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自己做过的错事,师兄你先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
方涣的思维与寻常人的有些许的不同,应惟故早就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点,应惟故很少对江溱洧或者说方涣生气,往往是生气了个开头,就被方涣奇怪的想法驱散了怒意。
本想等着方涣自己坦白,但是种种事情纷乱交杂在一起,这层窗户纸还是应惟故捅破的。
看着方涣竭力掩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什么解释都没有,只是一句句地说自己错了,应惟故静静的看着他认错,时间好似回到了当年。
江溱洧是应惟故捡回来的,虽说记在了元其道人的门下,可世人皆知,元其道人除了应惟故这个大弟子,余下三个弟子都不是他亲手教养大的。
捡回江溱洧时他的身体不过三四岁上下的年纪,小江溱洧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哪怕小孩的身体里是一个成熟的灵魂,仗着小孩的身体,各种人憎狗嫌的事情没少做,星明峰名义上的主人没心思去管,便只有应惟故这个带孩子的大师兄出面。
小江溱洧那时没少这样站在应惟故这个大师兄面前边哭边承认错误。
可是这照样不妨碍小江溱洧下次还敢。
直到江溱洧的身体长大,心里对应惟故这个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美人师兄动了歪心思,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了。
应惟故想起方涣幼时的事情,本就很难对方涣狠下的心更是动摇了。
只是现在的方涣身份并非只有应惟故师弟一个,有些事情当师兄可以原谅,当道侣不行。
“你若只是想当我的师弟方涣,这事便能轻轻揭过。”应惟故还是心软了。
看着方涣那张原本少年气的脸哭的如此凄惨,还会有谁不会为之动容呢?
方涣听了这话急了,手放下来想说些什么,立马想起自己这张脸现在应该是见不得人,又转过身结结巴巴说道:“不……我不……我才不要只当你的师弟……”声音带着哭腔,藏不住的不甘与委屈。
可以说他一直被师兄宠着,无论是江溱洧还是方涣,应惟故都是无条件的偏向他,还是第一次正面面对师兄对自己生如此大的火气。
方涣收拾了一下心情,鼓足了气,说道:“师兄,这才是我本来的样貌,名字就是方涣。”江溱洧是应惟故给起的名字。
他背对着应惟故,应惟故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方涣的话他听清楚了,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当年我不知道为何,附身到了一个小孩身上,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记忆,就被师兄你捡了回去,师兄当时以为我是孤儿,把我捡回去养大,后来生了一些事情,我再次醒过来就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并且时间过了几百年。”方涣开始交代,“过了这么久,修真界的变化肯定很大,好在我醒来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离天元宗不远,又打听到恰好是天元宗招收弟子的时候,我想着想离你近一点,就来参加了,资质有限,只入了外门。”
“后来我打听到,星明峰几乎没有了痕迹,天之骄子的和争道君也没有了消息,当时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出事了。可是师兄,你经历的那些年,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外出历练了一番。”方涣用来擦脸的袖子都湿了个彻底,用手拧一拧,说不定还能拧出水。
“如果我说我能理解你这么多年的等待,那肯定是骗你的,我不能对你经历的那些年感同身受。”方涣越说越心痛,他只不过是在心里幻想就如此,可是在如何想象也不可能与真实的经历相提并论。
“所以有些事情,我想差了。”方涣抹了一把脸,自己的眼泪不再掉下来,转身面对师兄。
“师兄,我错了。”方涣不再解释,红着眼睛就这么看着应惟故。
他错在不够相信自己的爱人,错在自以为是,错在打着为师兄好的名头隐瞒师兄。
他中间的那几百年都是空白。
应惟故有些出神,方涣那些话,他记住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么……
“我不要只当你的师弟,我们好不容易走到道侣的地步,就这样回到最初,我不愿意。”方涣靠近应惟故,直接弯腰抱住应惟故,完成这个迟到很久的拥抱。
应惟故任由自己被抱住,明明应该推开身前这个人的,可是他等这个迟到的拥抱已经太久太久了。
在方涣没有看到的地方,一滴水滴滑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师兄,不要轻轻揭过。”方涣抱住应惟故,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