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陈瑾穿好蓝色练武衫,用过早餐后推开房门,耳中立刻听到了小院门外弟子走动的脚步声。
巡山集合的时间是卯正一刻,他看了眼太阳位置,估计现在顶多卯初三刻,还有两刻钟的时间,赶到内门广场是绰绰有余。
陈瑾想到这里松了口气,走两步才恍惚意识到已经来这个世界两年多了,也习惯这种与前世不同的计时法。
卯时指的是太阳升起的期间,换算到上辈子大概是凌晨五点到七点,而五点到六点被称为卯初,六点到七点则是卯正,卯初三刻大概就是五点四五分。
陈瑾自嘲一笑,心道要是穿越回去,还要重新适应一下,他吐气整理衣冠,踱步到院门,推门而出。
住宿区在青云派的西北角,赶到内门广场并不算远,陈瑾还没走到内门广场,就看到入口处围了一群人。
怎么堵在这里,他心中生了些疑问,快步走过去,硬是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
只见内门广场入口处摆放一张木桌,上面是一卷摊开沾地的桑皮纸,纸上写着密匝的人名,像是科举放榜的名单。
后面的人不断想挤上前,陈瑾稳住身体扫了一眼,纸上按职责不同分为三块,最下面是巡山丙队。
而他是丙队十九组,一组就三人,组员他并不认识,只是将名字暗记在心里,他还无意看到了王兴言的名字,在丙队十三组。
陈瑾确认没有信息遗漏,顺着身后的人群被挤出去,他一手抓着束腰的布带,否则总会担心有人无意将它扯掉,那就太丢人了。
陈瑾进入广场没两步,迎面就走来了两个人,其一面若冠玉,眼睛温润,身上散着饱读诗书的书卷气,只是下巴略尖,看上去有些男生女相。
“陈兄。”武胜风拱手喊道,“在下武胜风,青山镇武氏,等候多时了,这边请。”
这样说像是我迟到了,陈瑾含笑回礼,报上名讳,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实际上他甚至提前了一刻钟,早到又没有奖励,何必这么卷。
不,也可能是他们本就起的很早,这里没有罪恶的手机,作息基本都是日落而息日出而起,连他也被同化了,日出就能爬起来,尽管还是很痛苦。
“大名人啊。”身旁另一人嬉笑凑上来,他身形比较瘦弱,面黄耳大,三角眼,笑起来露出两颗门牙。
这笑声并不让人舒服,陈瑾皱眉看过去,这人应是他另一个队友,万庸,说起来他两个队友都是青山镇的。
武氏和万氏,再加上昨日见过的刘郭雄,算是三大家族见齐了。
“何出此言。”陈瑾跟上武胜风的脚步,礼貌回应道。
“外门那小子敢闯到咱门来,仗着天赋高了不起。”万庸越说越兴奋,手脚比划,“结果还不是被陈师兄一剑杀了,现在连个水花都没有。”
陈瑾笑笑没有说话,他并未有杀贺白柏的心思,结果只能说是意外,不过事后处理确实沾了他爹的光,否则就算证据确凿,也需到戒律司走一趟。
万庸见陈瑾回应更是激动,脸上尽是谄媚之色,喋喋不休说着大家都暗地为陈师兄喝彩,觉得他是英雄豪杰。
陈瑾颔应付着,他虽是觉得此人愚蠢,但并不愿多费口舌。
万庸应是感受到了,后半程话也少了。
他们此行要去的是青云派后山,说是后山,实际并不在青云派内,而是需要下山进镇,穿过一条街才能走到。
此山占地极广,西接青云镇种植茶苗的梯田,东接连绵不绝直通裂天峡谷的群山,只不过此地阳光被青云派挡了大半,地又不好,平日少有人去。
陈瑾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山脚,一路并不需要辨别方向,沿路一直有零散的青云派子弟,只需要顺着他们走就行。
到了山脚,武胜风神色变得慎重,他沿着山脚横向走过去,时不时低头在地上摸索。
又走了些路,武胜风停下来,转身说到:“陈兄,万兄,我们的地点就是这里了。”
“你看,此地有插竹,竹上刻的就是我们的编号。”武胜风指着地上的露出的半截竹子说道。
陈瑾看了眼,山脚的土坡上露出半截竹身,切口干净利落,应是刚砍下不久,而竹身用刀刻写着“丙十九”。
“那我们进山吧。”陈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武胜风颔,越过山脚下丛生的杂草,边走边说道:“我们此次巡查的范围不过左右三百步,到顶同样需折下一节竹,插地代表巡查结束。”
“虽说是巡查,但我们只需要关注此地是否有人留下的痕迹就可,现异样就点燃狼烟折,快退离。”
陈瑾听了半晌,觉得此话有些熟悉,模糊想起昨日大会时好像讲过一遍,只不过他没仔细听。
“武兄所言极是。”陈瑾由衷感谢说道。
三人往上走了几步,就来到一片榆树林中,树叶遮挡住阳光,肆意生长的枝干拦住前路,让人感到些许压力。
“我们从这里开始分头行动吧,效率更快一些。”武胜风停下脚步,看向两人说道。
“可以。”陈瑾没有异议,早点结束就可自行离开了。
万庸同样如此。
“那我往前,陈兄往右,万兄往左。”武胜风很自然地指挥说道。
说起来,武胜风这名字也有些耳熟,陈瑾看到武胜风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到,好像青云派的武氏弟子就是以他为的,是武族长的第几个儿子来着。
“好。”陈瑾说着就朝右迈出脚步,却被一旁的万庸拉住。
“陈兄陈兄。”万庸讨好的笑起来,眼睛快眯成一条缝,“我有一好友在右边巡山,可不可以跟你换个位置?”
陈瑾看向左侧的树林,基本跟右侧没什么差别,他点头说道:“可以。”
万庸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拱手:“那就谢过陈兄了。”
三人就此分开,万庸往右走了数米,就掉头回到原地,他鬼祟地四处张望,而陈瑾早已走远,连背影都见不过了。
万庸松了口气,他随意折下一根树枝,插在了地上,然后凝望着陈瑾远去的方向,鄙夷地淬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