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出意外又是一盘流局。
既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打牌上,虚为委蛇地互相说笑两句,就解散了牌局。
孟回打算脱了西装外套去洗手间,刚有动作,肩膀就被男人的手轻按住,她悄声跟他说“我想去洗手间。”
沈寂俨然入了戏,很自然地将她散乱在肩侧的几缕长拨回背后“穿着吧。”
他都不介意了,孟回没什么好扭捏的,直接起身走出包厢。
洗手间同样装修得富丽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宫殿,空气里飘着一股檀香味,孟回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刚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听到有两道高跟鞋声进来,停在了洗手台前。
“他们怎么还没散好无聊哦。”
另一个女声叹气“本想跟着钱少见识下大人物的,谁想到被他提前赶走了,嫌我上不了台面,给他丢脸呗。”
“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搞这么大阵仗。”
“连钱少他们都要奉承巴结的,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他带过来那女的还挺漂亮,气质也很好。”
人间清醒呵呵笑道“吃我们这行饭的,哪个没有点姿色能当人正牌太太那才叫真本事。”
“算了吧,不如做白日梦来得更快。”
孟回按下抽水马桶,外面的人立刻噤了声,等她出去,人影早不见了,她洗完手回到包厢,站在门边,男人被簇拥在中间,表情淡淡,如同雪岭寒月,遗世独立,清冷而遥远,半边脸虚笼着阴影,轮廓更显深邃。
钱坤他们有说有笑地聊起小时候的事,意图打感情牌,他们并不知道,他答应赴约,就是为过去的情分画上句点。
从今晚以后,便彻底是殊途陌路。
孟回坐回原位,陪着听了会儿,软软地靠在他肩上,掩口呵欠连天。
“困了”沈寂低低地在她耳边问。
孟回轻“嗯”了声“什么时候能走”
钱坤笑着接道“山庄有房间,要不沈小姐先去休息或者泡个温泉解解乏”
“不要,”孟回抱住沈寂的手臂,脸颊在上面蹭了蹭,“沈叔叔,我想回去了。”
沈寂没错过她眼神里的暗示,真就一副被美人迷得失去理智的昏君模样,为了哄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看向钱坤等人“有空再聚,我们得先走了。”
他都这么说了,钱坤也不好再留人,只得笑着送他们出门。
坐上车后,孟回一改精神萎靡的状态,挑了古典音乐,指尖跟着旋律轻敲,不忘向他邀功“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沈寂脸上,他坐姿闲适放松,完全没了在包间里的戒备“岂止不错。”
她聪慧过人,懂得随机应变,故作懵懂地扮猪吃老虎,钱坤等人被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孟回得意地笑了,想了想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故意输”
“我手上有个和政府合作的重要项目,”沈寂并不瞒她,言简意赅道,“他们都想套交情,借此分一杯羹。”
能被他冠以“重要”二字的项目,必然涉及到巨额利益,怪不得那些人又是装窃听器,又是安排鸿门宴的。
一路畅通回到月巷。
沈寂将车子停在路边停车位,孟回不想这么快和他分别“有点饿了,我请你吃夜宵吧。”
他在晚宴上都没吃什么东西。
她想带他去感受一下寻常的人间烟火气。
考虑到他挑食,孟回放弃了重油重辣的烧烤,带他来到巷尾的一家粥店,点了海鲜砂锅粥。
这个点已经没有客人了,店面不大,十来平米,胜在干净卫生,门口支了盏大瓦数的白炽灯,飞蛾不停扑撞,光线凌乱,老板娘系着围裙在灶台边忙碌,锅内的热气飘起来,氤氲在灯光里。
柜台后坐了个咬着铅笔,愁眉苦脸的小男孩,他脚边,有只胖乎乎的橘猫在打盹,时不时地出呼噜声。
孟回的手还没碰到热水壶,沈寂就阻止了她“我来。”
他用开水烫好了两人的碗勺,抽纸巾擦拭滴落桌面的水,那双养尊处优,漂亮得仿佛为弹钢琴而生的手做起这些事也没什么违和感,原本以他的气质身份,应该和周遭格格不入的。
他就坐在真实的人间烟火中,没有了深重隔膜和距离感,触手可及。
孟回单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浮想联翩,要是他已经属于她该多好,她想抱他,亲吻他,和他一起构成圆满,度过美好的夜晚。
手机震动,是冯雪意的微信。
好意思吗你“更正一个错误信息,江献断的是左小臂,而不是肋骨。”
孟回并不关心江献“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沈先生在陪我吃夜宵。”
好意思吗你“哪个沈先生,我认识吗”
孟回“就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
好意思吗你“哈哈哈你就吹吧你沈先生这么个大忙人,怎么可能有时间陪你吃夜宵再说你不是在芜城吗好歹编个靠谱的行吗,笑死”
孟回无奈扶额,在火车上白夸这姑娘聪明了,原来冯雪意给她旧手机,就只是单纯地跟她保持联络,打听近况和汇报江献动态,而不是通过定位掌握她行踪。
所以,冯雪意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她在月见岛,真傻白甜本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