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眨眨眼,反问师姐:“师姐,你怎知王双出事了?”
“怎会不知?醴陵县新规,收押罪犯医馆要先验伤验病。孟莞回去便同我讲了,王双究竟闯了什么祸,为何还要收监呢?”
沙瑶瑶与静怡刚刚相识,却已成了闺蜜,也帮着说话:“你上哪去了?我们等你半天,静怡都急死了。”
“不急,说来话长。先说说给收押犯验伤是怎么回事?何时规定的?”
刘禅果然与众不同,俩女娃急着问王双,他却关注验伤的事。
静怡了解师弟的脾气,他最是关注细节,便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便是新来的杨县令定的。为防有人买通狱卒迫害人犯,收押前一律由县医馆验过,倘在狱中出事便拿狱卒问罪。”
“哦”,刘禅不得不佩服,感慨一句:“杨文然果非一般,搞刑律确有一手。”
“别说他了,快说说王双是咋回事啊?”
“无甚大事,替人出头惹了官司。师姐放心,有我在,过两天就放出来了。”
刘禅怕师姐绷不住,不敢说实话,只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静怡这才放心,数落王双几句,又和师弟聊了会儿产房的事,才跟沙瑶瑶返回医馆。
送走了师姐和沙小姐,公子禅顾不上吃饭,又跑去叨扰向朗。向朗正在写信,给上司潘濬介绍此次帮扶秋收工作的经验,听说公子来访,不禁好奇,赶忙起身相迎。
刘禅急着办事,也不和向朗客气,一屁股坐下便直入主题:“向先生,开新田的事要抓紧了,越快越好。”
向朗闻言一愣,这才刚忙完秋收,一下都不歇么?停了片刻,问:“是否有甚意外?”
“还不确定。但新田一天开不出,咱们就一天受制于人,晚干不如早干,早晚都得干。”
“嗯”,向朗点点头,对刘禅的话深以为然:“言之有理。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安排,立刻开始。”
辩方忙着找辙,控方也没闲着。
杨戏又把案件笔录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还拉着傅灿一起研究,深怕闹出笑话。一者当着公子的面夸了海口顶了牛,这案子就必须判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一丝问题;二者杨戏也不想冤枉王双,从情感上来说,杨戏也不认为王双做的有何不妥。
傅灿挠挠头,不理解县令的纠结。死的明明是坏蛋,又有公子的面子,走个过场随便判一下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傅灿这话刚一脱口,立刻招来一顿训斥。
“有汉以来,国以法为纲。法者不两适,一而固之。倘因贵者而枉,如何规之于民?民无规则国必乱。以此论之,除非赦罪有名,否则绝不可轻判王双。”
傅灿不语。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挺看不上这个为了当官四处钻营的上司的。可方才的一番话震撼了他。大是大非面前,杨县令宁折不弯,相比之下,平日自命清高的自己反没了原则,真是高下立判。
傅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敛容而答:“县宰教训得是,吾等但秉公而断,不枉不纵可也。”
——
三天的调查期眼看就要过了,最后一日的傍晚,刘禅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早早洗漱上床,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庭审。杨戏也一样,几日来啥也没干,全部身心都泡在了案情里,不敢有丝毫马虎。
次日早晨,阳光格外闪亮。日头从县衙东墙高高挂起,斜照在庭院,将院墙内李树的树叶映得忽明忽暗。
杨县令早早到了,峨冠博带端坐于榻上,傅灿作为庭审书记位于主席旁侧。左右下各设一坐,是给刘禅和向朗留的位子。向督使要来旁听,这有些出乎杨戏的预料,但上司开了口他也不好阻拦。
过了辰时,皂隶们抱着刑具走进大堂,按顺序肃立两旁。门外一个壮汉拎起鼓槌,对着一面牛皮大鼓槌起节奏来。这是开庭的信号,伴随着鼓声,刘禅与向朗一前一后相继步入。
面对两个上级,杨县令微微欠身当作行礼。刘禅与向朗并不怪罪,各自拱手算是还礼。向朗入座,刘禅却站在了堂下。杨戏不解,问公子为何不坐,公子笑答,我今日代表被告,若坐到上面,有冒犯县令之嫌。杨戏闻言不再多说,却和向朗一样,在心里默默赞叹。
“开庭。”
县令一声令下,庭审正式开始。一干人犯早已候在堂外,只等命令押入。
“带人犯。”
“慢!”
杨县令才刚开个头,话音未落,便被公子禅一声大喝打断。杨戏不解,直勾勾盯着刘禅,不知他是何意。
“县令大人,王双乃吾之亲信,今日我为他辩护,倘无外人见证,万一判了无罪,难保不会被传以权谋私。今恳请开放县衙,放百姓于堂外听审,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如此方能明正法纪,以示公平。”
“嗯——”,杨县令嗯了一声,不得不再次给公子点赞。这小公子的确不凡,老杨我学了半辈子律法也没能想到这层,却让一个从未上过堂的娃娃想到,惭愧!惭愧!
“打开大门,放百姓堂外旁听。”
“诺!”
——
“哐啷、哐啷、哐啷”……
县衙的两扇大门被完全打开,把在外面等着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么快就审完了。等皂隶说可以旁听,一群人半信半疑,站在门边踮着脚向内观望,却没人敢进去。有一两个胆大的提着心眼尝试着迈步,现真没人拦,这才放心。人群陆陆续续地全都挤了进去。
“带人犯!”
“咚、咚、咚、咚……”
杨县令再次令,鼓声也二次响起。堂外旁听的人们全都闭上了嘴,整个县衙安静下来。
犯人们被挨个押了进来。一边是王双与李仲一家,一边是权老大的八个手下。
开始了!公子刘禅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场诉讼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