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裡,一步走錯,下場便是死。」
「你是隊長。」方玄說。
周天石腦子空白。
他當了十二年的兵,退役後也秉持著為人民服務的信念,即便末日來了,先存的熱心腸和善良一直刻入骨子中,所以即使這三個人看不起他們,他也帶著一起前進。
還沒有人這麼直白且確定地跟他說,他這個隊長當得不合格。
周天石喃喃說:「我們都是人類,都是同一國家的人……」
「就算他是你的父親,你也這樣認為嗎?」
方玄冷聲回答:「我從不被區區的血緣關系所束縛。」
紀易唯笑著添了一句,「這種日子裡,有些人該捨棄就得捨棄,不要沒腦子,思想還停留在過去,該與時俱進了。」
「方玄!」方萬卓慌了,心焦火燎地喊,「你怎麼能這樣,我是你的親生爸爸啊!你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吧!」他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卻突然發覺自己的雙腿沒有知覺。
他面如土灰,用手敲了敲兩根腿,真的沒有一絲感覺,「我的腿!我的腿!」他崩潰地叫喊。
何平讓他安靜點,隨後做了簡單的檢查,「大腿嚴重粉碎性骨折,並且可能傷及神經。你這雙腿可以說廢了。」
「醫療器材不足,我無法幫你醫治。」
「不可能……」方萬卓聽此噩耗,一口氣吸不上來,昏厥了過去。
方玄來到何平的旁邊,看他檢查陳虹和方其的傷勢。陳虹輕微受傷昏迷,方其的腦袋流血,可能裡面有淤血,會出現後遺症。
「全都檢查好了。」何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帕,把手上的血跡弄乾,金絲眼鏡反射出一絲光,他聲音低沉地說,「其他人若沒有後續感染,基本就沒什麼大事。」
方玄聽見他的聲音不平穩,像是在極力壓制著什麼。
「方玄,他們,他們肯定對你不好。」張安勵氣呼呼地說,「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小英和夏知撓了幾下頭髮,也不好參與到別人的家事中。
方玄往回看了幾眼,鄧秋臨和何平正在交談。
夏知這時說:「正好來的路上有幾輛車,我們把車子開過來,再過不久要天黑了,得快點找個歇腳的地方。」
周天石團隊的人連忙感謝。
夏知跟鄧秋臨團隊的人說了後,便一塊開車回去了。他們格外開了六輛車過來,「快點吧。」
「謝謝你們。」周天石再次道謝,最後還是把昏倒的三人抬上了車。
下午四點,一行人正式出發,沿著盤道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總算在夜幕前出了山。
附近只有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子棲息在山腳處。
三層樓一共有九間臥室,他們一共六十二人,各自團隊粗略地分一分,也算是馬馬虎虎把這晚過了。
「沒想到方玄這麼冷血啊?連爸媽都不要?」周天石團隊的人驚魂未定,還停在剛才大義滅親的情景上。
「我們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三個人就是個爛人。而且我看著方玄長得一點不像這兩人,那個陳虹應該不是親媽吧?估計是後媽。」
「俗話說有了後媽,等於有了個後爹。」其中一個中年婦女插了進來,邊嗑著瓜子邊說,「絕對是對孩子不好,想當初我們那個村啊就有——」
「大姐大姐,嗑你的瓜子,別遙想當年村裡的八卦了。」其他人趕緊叫停,又問周天石,「大哥,怎麼辦?方萬卓這種情況鐵定活不了,我們總不可能帶著他一起吧。不帶方萬卓的話,那個陳虹兩人呢?陳虹那個蠻不講理的人,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方玄那邊也不會要。」
周天石彎著腰坐在小板凳上,感到迷離恍惚,「我,得想想。他們現在還昏迷著,明早具體看看。」
一顆血紅的眼睛從周天石的頭上飛過,從一樓又來到鄧秋臨所在的三樓區域。
鄧秋臨和何平矗立在走廊的窗戶前。
「倘若陳虹醒來了,我們以後該如何跟方玄他們相處下去?」何平摘掉眼鏡,用手帕把鏡面認真地擦了一遍。
鄧秋臨臉上的笑容不見蹤影,「嗯,要是被方玄知道我們拿了他後媽的錢,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可就前功盡棄了。」
「院長明里暗裡逼我們就範,不做的話,我們都得完蛋。」何平又說,「在末日裡與理智、懂得進退、聰明的人合作,是最明智的選擇。方玄是最滿意的人選。」
鄧秋臨抬手摸了幾下額頭,手掌遮住眼睛,黑暗下他的目光變得殺氣騰騰。
何平嘆了聲,先一步走到房間。
鄧秋臨小聲道:「幾個人在一個房間,不好下手啊。」
整棟樓的情況摸清楚後,方玄睜開了眼。
屋裡,嬰兒又哭了起來,小英和段月薇一起逗著她。
「你們兩個人睡床,我們打地鋪。」夏知和張安勵找出衣櫃裡的棉被鋪到地上。
「方玄,老闆,你們睡另一側吧。」
紀易唯握住煙盒和打火機,「嗯。菸癮犯了,我出去抽根煙。」
方玄側過頭,指揮上方的眼睛跟著紀易唯。方玄看著他嘴裡叼根煙,來到一樓的大廳。
一樓三間臥室大門緊閉,紀易唯背靠水泥牆,眼神寒冷地乜斜其一扇門。
紀易唯吐出一團白煙,煙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向四周瀰漫。他踩著白霧,直接穿過這扇門。